《告白心跳》饺子要吃烫烫的

36、道歉

　　第二天，时溪茗果然按照纪疏月所说的，上门接她了。

　　黑色的衬衣面料柔软光滑，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若隐若现，耳畔鸟鸣声啾啾，清风拂面带着男人灰色大衣身上好闻的香氛气味，姜瓷呼吸一滞，指着客厅呐呐道：

　　“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时溪茗颔首，面色不变地跟着她入内，腿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他环视一圈看去，房子里面很多家具还没有拆掉防尘罩，地板干净如新，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锅碗瓢盆还是他摆放好的模样，没有变动。

　　她在这里还是没有放开……

　　鸦黑的睫毛轻轻颤动，时溪茗心里有些复杂。

　　“请坐，”姜瓷给他带到餐桌面前，跑去厨房给他端来刚做好的黄油吐司和热牛奶。

　　“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她屏着气，等待他的评价。

　　时溪茗坐下来低头尝了一口，吐司烤得焦黄酥脆，抹上黄油更加香甜，“挺好吃的，”他弯唇看着她微笑。

　　“那就好，”姜瓷笑笑，从厨房端来自己的那一份细细品尝着。

　　两人吃饭时安静无声，也不知道是家教习惯还是没有话题可聊，时溪茗几次想要开口，犹豫再三又闭上了嘴。

　　尖利的刀叉滑过瓷盘发出微小的声音，姜瓷偷偷抬眼看他，也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事，别别扭扭吃完了一顿饭，结束后姜瓷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上楼换了件外套就下来了。

　　时溪茗去了车库开车出来等她，见她素净的一张脸，欲说什么又止住了，姜瓷注意到，摸摸自己的脸问他：“怎么了？”

　　时溪茗默了瞬，问她：“你知道今天要干什么吗？”

　　姜瓷眨巴了下眼睛，“知道呀，你们今天不是要拍宣传片吗？我去参观呀。”

　　时溪茗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今天是拍宣传片不错，但是会有很多模特和摄影师过来，如果你觉得素颜也OK……”

　　他在这里停住，用指尖碰了下自己的脸，姜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捂着脸惊讶，“那我现在回去化妆还来得及吗？”

　　其实是来得及的，不过时溪茗想到她的化妆技术，可能带妆过去比素颜更惨烈。

　　“你先上车吧，”他拍拍座椅，“到公司后让化妆师帮你画个淡妆好了。”

　　姜瓷苦恼，“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而且我就这样去见他们……”

　　自己素颜去见模特们和摄影师，她怕会有些不尊重。

　　时溪茗口气无谓，“没关系你又不是业内的人，素颜也不伤天害理，要是实在不行，我把造型师带到办公室，你就在我的……”

　　他看到姜瓷抿唇，临到嘴边改了口，“就在纪疏月的办公室化。”

　　他又小声道：“或者让纪疏月帮你化。”

　　姜瓷莫名觉得有些想笑，她轻声嗯了一声，上车系上安全带。

　　正要出发之际，修长的手指夹着口罩的细带递了过来，姜瓷侧脸看他，他直视前方，“你可以先带个口罩，现在你还有点水肿。”

　　“……”

　　姜瓷低声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戴上。

　　口罩遮住她的脸，温热的呼吸喷出顺着鼻梁向上，她胡乱地看向不断掠过的车窗外景，过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那颗焦躁的心。

　　—

　　SSue如今比上次更加忙碌，员工们抱着服装和文件跑来跑去，见姜瓷带着口罩出现在门口好奇看去，视线碰到身后的时溪茗又马上缩回去。

　　这次的时装秀广告已然在大厅挂画，画着精致妆容的女郎直视镜头，烈焰红唇彰显性感美丽。

　　姜瓷抱臂看着画报略微出神，时溪茗看了她一眼，也抱臂站在一侧耐心等着她，直到她回神，发觉后面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这么快就来了呀，怎么不提醒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注意到你看海报看了好久，怎么了，有灵感吗？”他同她并肩一起向电梯走去。

　　“灵感算不上，就是觉得很漂亮，所以看久了些……”

　　时溪茗牵起唇角，恰巧电梯无人，二人一起进内，他按下按钮。

　　“你是不是还在想雕塑的事情？”

　　近日他总能看她在院子里踱步，或在素描本上写写画画，又兀地撕下团成一团扔到一边叹气。

　　纪疏月和他说了，姜瓷把秀上的陶艺品都做好了，就是雕塑还没有头绪。

　　“那个不急，你可以慢慢来，”他侧过头去看她。

　　姜瓷闻言笑了下，没说什么。

　　她知道他在安慰她，但这个没办法慢慢来，大秀还剩两三个月就到了，她再没想法，或许会拖累时溪茗他们。

　　时溪茗见她但笑不语，知道她固执，便只能无奈说了声注意休息，姜瓷轻声说好。

　　两人一齐踏出电梯，纪疏月早早准备等在门外，见电梯开门欢声迎接：
　　“姜瓷！我等你好久啦！”

　　纪疏月总是那么热情，这些天二人在微信上有联系，姜瓷扬起笑容同她拥抱，时溪茗站在身后垂眼看过来，纪疏月冲他眨了眨眼。

　　她站直身子，看到姜瓷口罩遮了半脸担心道：“姜瓷，你怎么带着口罩？感冒了吗？”

　　姜瓷摘下来给她看，小声道：“我没化妆，是素颜。”

　　她又飞速带了回去，带了这么久，忽然有些依赖口罩了，感觉还挺有安全感的。

　　纪疏月噢噢着点了下头，时溪茗在旁边开口：“等会你要是有时间，帮她化个妆吧。”

　　她听完瞪他，“我很忙诶！今天好多模特过来试造型！”

　　姜瓷忙开口，“不用不用，我自己化就可以了。”

　　纪疏月转过来冲她笑道：“没关系，我给你化，我技术超好的！只不过要等一会，实在不行让造型师过来。”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Kevin脾气比较臭。”

　　姜瓷是无所谓啦，她温柔道谢，纪疏月抱着她黏黏糊糊，只有时溪茗无端成为了罪人。

　　他抬头望天。

　　两人又唠了一阵，纪疏月倏地猛地一拍大腿，“哦对，杵在这里干啥呢，走吧，进屋里去看看美女。”

　　她牵着姜瓷向摄影棚走去，姜瓷眨了眨眼，回头轻声问时溪茗，纪疏月是不是东北来的，时溪茗忍俊不禁，算是默认。

　　SSue有单独一层作为秀前评审试妆试装使用，还没推开大门就能闻到浓浓的脂粉味，姜瓷站在门口打了个喷嚏，时溪茗和纪疏月回头看她，她摆摆手跟着他们走进去。

　　迎面便是乌压压一大片人，摄影助理模特经纪人等等一大群，法语英语意大利语西语什么都有，拖曳着大大的裙摆站在镜头前摆出造型，随着闪光灯咔嚓一声的亮起，姜瓷感觉自己也沾了些这里奢靡华丽的味道。

　　有的模特见时溪茗和纪疏月进来，用不熟练的中文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便用英语双方流利地交流起来。

　　姜瓷英语算不上特别好，尤其是夹杂着秀场专业词汇的对话，她环视一圈想要走远逛逛，忽地手腕被人牵住，回头看是时溪茗，他低头看她轻声问：“你要去哪里？”

　　嘈杂的背景音衬得他的声音尤其磁性好听，他的眸里全是自己，姜瓷心跳慢了一拍，说自己想去别的地方逛逛。

　　时溪茗想了一下，回头同模特和纪疏月说了些什么，外国模特惊讶地看了眼姜瓷，随即笑着说OK，纪疏月也没意见，摆摆手继续投入到对话之中。

　　人群拥挤肩磨踵接，摄影棚里还有很多男人，陌生猛烈的气味扑鼻涌来，他揽着她的肩膀刻意避开接触小心向前走，温暖干燥的手隔着布料触碰肩头的皮肤，姜瓷忽地想起来当初在集市，他也是这样带着自己。

　　那个时候……

　　她抬头看他，他若有所感回头看她，用眼神问她：
　　怎么了？

　　姜瓷摇摇头，没什么。

　　他怎么会那么早就对她有感觉呢？

　　怕不是她多想了。

　　时溪茗带着她先去找了杨力，杨力西装革履，插着裤兜站在一旁，正在同秀导核对模特名单，见到姜瓷时眼睛一亮，同他们招手打招呼，“嘿，你也来了呀。”

　　他是对着姜瓷说的，姜瓷笑着点头，“嗯，过来参观一下，疏月说顺便让我看一下最终的logo设计。”

　　秀导是个三四十岁长满络腮胡的大哥，带着棒球帽，见到时溪茗带着个陌生女人过来，连忙站起来同时溪茗握了下手，视线移向旁边的姜瓷，“这位是……”

　　时溪茗为他介绍，“这就是我们本次联名的陶艺师，姜瓷。”

　　秀导知道这件事，但不知道这位“空降兵”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虽然惊奇但也没有看轻的意思，同姜瓷热情地握手，“您好，请多指教。”

　　这算是她的长辈了，姜瓷羞赧笑了下，“该是我多向您指教。”

　　经过这些日子，她也落落大方许多，时溪茗见状不禁欣慰。

　　杨力适时提醒，“时总，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对，”时溪茗想起来，他从桌子抽屉里一沓沓的工作证中抽出一个，挂到姜瓷胸前。

　　“这样就好了，”他很满意道。

　　蓝色的工作牌前写着SSue春夏时装秀工作人员，姜瓷拿起来看了又看，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加上这个。

　　“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你要是被不认识你的工作人员看到，可能会把你赶出去，”他为她解释道。

　　姜瓷摸着工作牌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仿佛拥有与人隔绝的另外一幅天地。

　　秀导观望半天，忍不住招手让杨力凑近，气声问他：你不是说他前几天被人拒绝心情不好吗？

　　杨力耸肩，他表示：
　　不知道啊，男人就是这样的，说一出，做又是一出。

　　行吧，秀导撇嘴。

　　他拿起话筒同前面的模特讲自己的意见，旁边的翻译解释秀导的话，旁边的化妆师连忙上前为模特补妆。

　　不巧姜瓷和时溪茗就站在音响旁边，突然放大的音量吓了姜瓷一跳，她浑身一激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时溪茗双手捂住耳朵拉到后面。

　　耳鸣骤起，她捂着胸口瞪大眼睛，过了半会平复下来，抬头撞进一双担心她的眸子里，耳边的温热提醒着她两人的亲密接触。

　　周遭太多人了，姜瓷忙环视一圈，发现还好没人注意到，她尴尬看着时溪茗，对方回神收手，利落道歉。

　　“对不起……”

　　他这才想起半个月前她拒绝了自己，都怪今天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无形中的大尾巴失落垂下，他显而易见地情绪低落下来，姜瓷觉得无所适从，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挽救的话。

　　身旁的木箱上放了个话筒，她拿起来尴尬找话头，“这个……这里也有个话筒欸。”

　　时溪茗看了她半天，低声嗯了一声，接过来放在手里摩挲着，“应该是坏了，才放到这里的。”

　　他好善良，还给自己台阶下。
　　姜瓷愧疚涌上心头，甚至有些感激时溪茗了。

　　“是吗……”她讪笑着又拿过来看了看，下意识地放在嘴边，“喂喂？”

　　拔高的音量从音响中响出，甚至盖过了嘈杂的人声，姜瓷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呆呆看着时溪茗，时溪茗也傻眼了。

　　他好像想起来了，他刚刚随便拨动了下开关，原来这个话筒不是坏的吗？

　　四周寂静，杨力和秀导回头疑惑看他俩，模特们同工作人员一脸莫名其妙看过来，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姜瓷欲哭无泪正要放下，手里的话筒又被人拿走，她惊讶看着时溪茗，时溪茗看着她微笑道：

　　“嗯，我在。”

　　男人的声音传遍角落，先是片刻的安静，随即秀导反应过来无语挥了下手，原来是小情侣调情啊，他再次出声让大家各干各的，调整现场秩序，没过多久人群再次热热闹闹。

　　只有姜瓷和时溪茗站着的那个角落，仍然安静。

　　她心跳如同擂鼓，满面羞红，时溪茗把玩着手里的话筒，见她涨红了脸不敢说话，半开玩笑半试探般问她：

　　“我……还需要道歉吗？”

　　姜瓷闭着眼可怜巴巴，“不，不用……”

　　现在好了。
　　她不愁会有工作人员不认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