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声动》卜厌

50、纲常

　　当这份欢喜随着时光的逝去日渐积累，便会迎来它的质变，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对彼此的未来开始有了隐隐担忧。虽世间亦存习男风者，可终究无法为众仙神全然接受，尤其是天君，他还专门设下律法对此做出极重的刑罚。
　　他们从未设想过以后，只是想着要把握当下，尽全力地给予对方快乐，便足矣。可当他们分离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不由得去思虑这个问题，带着甜蜜夹着苦涩辗转难眠。
　　这份感情除却当事人，尚有二人知晓，一则琼棉，二则川北。琼棉在他们在一起之前就看出了苗头便也暗中撮合了几把，而川北是楚贤最信任的人，他相信川北能够理解他便也告诉了他，还带着予沛去一妄殿拜见过。
　　那些欢乐的时光就像飞鹰般呼啸离去，这件本来在暗地里畅快地进行着的秘事逐渐被掀起被角。

　　“霖果，你站住，我家小姐有话问你”
　　暎华仙子同她侍女巧儿在水波庭前拦住了步履仓促的霖果。此庭乃自水文星府至一妄殿的必经之地。而暎华仙子则是如今天君最器重的仙官风越神君同天君之姊幼沅公主的幺女，对于这个在生养了三个儿子之后才得的幺女风越神君一家自然是千娇万宠，且天君也很喜欢她甚至有意收她做干女儿，所以就是水文星君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给暎华仙子见个礼。
　　“你家小姐呢，你怎么没跟着”
　　“我家小姐自有要紧事去办，我也并非事事皆知”霖果可听说了楚贤拒了同暎华仙子的婚事，这婚事尚且是暎华自己去天君面前讨得，在天族算是丢尽了颜面。所以她此时就想早早逃离这个可怕的修罗场。
　　“要紧事？可别是又去勾搭男子去了”巧儿说起这话无比讥讽，连带白眼都要飞走了。
　　“你怎可如此说话，休要抹黑我家小姐”霖果知这主仆不好惹，可人都欺到头上去了，总要辩驳几分方解气。
　　“哼，你告诉她，别再没皮没脸地贴着楚贤仙君了，谁还不知她自小占着楚贤仙君打的是什么算盘”
　　“琼棉姐姐才不是没皮没脸，她同楚贤哥哥是好朋友，自然走的近些，那是你们随意揣度的那样”霖果自小受了极好的教养，就算是做错了事也未曾听过半句重话，更何况她家小姐，听到别人这般羞辱琼棉，霖果气得涨红了脸。
　　“你…方才叫楚贤仙君哥哥？” 暎华本坐在那看着巧儿教训这小丫头还挺解气，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缓缓走近霖果，单指挑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倒是个美人胚子”然后狠狠地甩了霖果一下，许是灌了些灵力，霖果就那样朝地上倒去。
　　“可真是不禁用，我家小姐不过轻轻碰了你，你就这样倒在地上，这让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巧儿慢慢蹲下身子与眼含泪珠的霖果平视“瞧瞧你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平常在楚贤仙君面前可就是这般勾引他的？”
　　“巧儿，把她腰间那信拿出来” 暎华低头时看到霖果腰间那信封上隐隐露出一个“贤”字。
　　霖果忙卡住腰间，不让巧儿触碰，奈何被暎华施了法，巧儿靠近时自己竟无任何反抗之力，就这样，那封写着“阿贤贤亲启”的信件被巧儿夺了去递到了暎华手里。
　　开信之前，想必暎华已经做好了暴怒的准备，可真正看过信之后竟是震惊更多。她不敢相信地攥紧了手中那封信，震惊平息后怒火逐渐席卷心房，冲昏了她的意识。她的骄傲，她的自尊仿佛被丢在地上狠狠地摩擦着，气息变得粗重起来，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小姐，小姐”随着巧儿的惊呼，暎华彻底没了意识。

　　风越神君府上，巧儿跪在暎华床前泣不成声。
　　门外匆匆赶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她失了往日的端庄惊呼道“暎华——”
　　“夫人”巧儿怯懦的问道
　　这便是上任天君的长公主幼沅了，生育了四个孩子可脸上却未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或许是微圆的体态让她稍稍有了一些妇人的味道。她急匆匆赶到暎华床前，抚摸着暎华孱弱的手“巧儿，发生了什么事”微微颤抖的声音却仍包裹着威严，巧儿忙磕头道“小姐她…她是瞧了这封信，之后便就昏过去了”
　　“信？”幼沅侧过身来看向巧儿，拿起了她手中的那封信。
　　“无烬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擎苍也不赖，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她都死了还能给我不痛快，还要派她的儿子来伤害我的女儿？？？”幼沅彻底失态，原本自己的女儿不顾自己反对去求天君赐婚时她便告慰自己说只要女儿幸福她愿意放下那些成见，可如今，还真是过不去的坎儿。
　　很快，这信便呈到了天君那里，果不其然，天君勃然大怒，派天兵将二人缉拿。
　　事情总会有败露的那天，楚贤予沛早已想到过这个问题，可他们未曾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天兵来到枫涧林时，予沛正在吹箫，楚贤便在箫声中舞剑，如此美好的场景却被无情的天兵划破成了碎片割得人一片一片，血液渗入地底，带着灵魂触到了黑暗。
　　此二人狼狈不堪跪于启天殿下，天君带着他一丝不苟的威严从远处缓缓踱来。可他们心中不曾有惧，只是愿能同天君辩上一辩，他们何曾做错半分！
　　天君在大殿之上踱了许多回，终是开口“若你二人尚能迷途知返，本君念在你们年纪尚幼，可饶你们一回”
　　“迷途？敢问天君，何为正途？我与予沛心意相通，互相欣赏，这本不过是世间最正常的事情，可为什么在您这里它便是迷途！”楚贤眼底猩红，愤怒与不甘填满了他的心绪。
　　“这天族的律法便是如此，如今你这般叫嚣到底是不把天族律法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天君也情绪激动的拍起了桌子。
　　予沛轻轻握住楚贤颤抖地手“天君，予沛有一问，情爱不过在于当事者二人，何以需要律法约束，又何须在意他人评判？”
　　“世间万物绵延至此，皆是靠男女之配，若这万物同你二人如此儿戏，生灵何以延续？若无律法相持，世间便失了秩序！”
　　“可并非万物皆会同我二人这般！自己做出选择不好吗？若是这万物真如我们这般，不是更加说明我们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您又何须苦苦相逼！”楚贤似乎想与天君辩驳出个结果，可天君却毫无兴致。
　　天君将手连同宽大的袍袖甩于身后，背过身去“冥顽不灵！殿前天兵”
　　“到”天兵从殿外簌簌而入。
　　“处以鞭刑，直到他们认错！”
　　楚贤绝望地看着那个威严的背影，低下了头紧紧握住那只一直试图给予他温暖的手。
　　“沛，你怕吗”
　　“不怕”
　　二人相视一笑似是要迎来一生最圆满的结局。
　　混着闪电之力的刑鞭落在他们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击倒，即便是匍匐在地，他们的手依然紧握，眼睛依然是紧紧瞧着对方，似是要把对方的轮廓牢牢刻在心里，即便是灰飞烟灭，或许在某日晴朗的风中，他们还能再次相拥。
　　二人直到昏迷也未曾说出半句话，天君挥挥手让天兵退下，一时间，空荡的启天殿就只剩他这个孤独的灵魂和两颗清醒的心。
　　川北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极不和谐的宁静，促成了最终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