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依北

61、大结局

　　今晨和严渊一起走了H市，在易鸣回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严渊就来找过今晨，但是严渊没有和她解释什么，只是说要是她想离开就去找他。后来今晨在那个城市已经没有了任何眷恋，她就同意和严渊一起离开，只是那段时间她难以割舍易鸣。就多呆了一些日子，后来她看着易鸣为她所作的大小事情，都觉的自己或者只是捆绑他的一个绳索。想来索然无味，便去意已决。
　　严渊带她到了临市，今晨没有过问他们住在哪里，严渊会和今晨商量一些还未处理完的事情，但是她总是懒得管懒得问只是说：“随你了。”今晨只要不纠结于那些自己不能做主的事情，便可以活得很好，住的好而且身边有医生和管家照顾。她只是在严渊回来的时候才下楼，今晨一直以为严渊是一个学生，但是住在这里的几天才发现，他的身份那么的神秘。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又似乎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
　　严渊每天看着今晨入睡，但是今晨往往会闭上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等他出去之后再睁开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到天亮。连续数日的自甘堕落，今晨没有勇气想起他的面容，也没有勇气问起宋家的事情，她只想着世界可以将她遗忘。
　　某一天今晨揭起一直拉着的厚厚的窗帘的时候，看见秦晗就在那栋宅子的大门外，门里面站的是严远外面是秦晗，他们隔着那扇门说着话，今晨看着秦晗那张明媚动人的脸上写满了决绝，挂满了泪水，她就像是欣赏《蒙娜丽莎的》既不觉得好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今晨看着严渊背过身来，秦晗跪坐在门口，今晨觉那个场面生动形象的让人心碎，她准备拉上窗帘继续做一个无知懦弱的玻璃罩里的蜡像的时候，严渊抬头看着今晨所在的方向。今晨思索着要不要拉上窗帘，忽然有了任性的冲动，她将窗帘哗一声拉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站在楼上看着下面的严渊。
　　严渊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今晨也懒得听，似乎严渊的潜台词是：今晨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有足够的想象力，别人没有义务给你解释所有。
　　今晨也猜到大概是严渊觉得自己做的过分才会帮助她，照顾她这样一个没所求的人，大概他觉得不太吃亏，至于他和秦晗和姑姑家的关系，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某一天严渊在书房里面和一个人起了争执，今晨只是路过并不是想偷听，只是严渊无意间说起的一句话让今晨想继续听下去。就连那个年迈但依旧很健壮的老人做了一个手势让今晨回自己的房间，今晨也纹丝未动，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对话。
　　今晨忽然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别人安排好的剧本里，活的很天真很无知，被人耍的团团转，伤了自己心，却娱乐了别人。
　　今晨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第一次和严渊主动说话，“你帮我和宋聂解除收养关系吧，这样我就和宋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而且你也可以交差了。”
　　“今晨，你。”
　　“我听到了，你和宋喻的电话。”
　　“今晨请允许我和你解释。”
　　“不用了，我知道你所谓的事实只会让我怀疑我的智商，认清我的无知，认清我的无能，算了。”
　　“今晨，我知道你在心里一直鄙视我，甚至怨恨我，但是即使是怨恨，我也想被别人在知晓全部的情况下怨恨讨厌。”
　　“哼，你想说你很高尚，你很无辜，你是受人逼迫，好吧，我可以听。”
　　严渊看着今晨慢慢沉静下来的面容轻声说：“我是我妈妈和严家先生外遇生下来的，没有人愿意承认我，但是我心存侥幸，我一直表现良好，但是还是入不得那些人的眼。只有婶婶和叔叔，不是那样待我，所以她的吩咐我都照办，所以去接近你，她也找到了姐姐，叔叔说你面对善良的人时候会放松警惕，所以他们找到姐姐让她去接近宋先生。那次舞会是我时隔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姐姐，我们一直未曾见面。”
　　“我真是荣幸啊，为了我这样一个孤女你们动用了这么多人。”今晨嗤笑了一下，继而又收起笑容等着下文。
　　“那次我打电话给你，是姐姐安排的，她想让你和宋先生产生误会，而且为了让你们没有交流她给你用了安眠药，还有那天。”严渊看着今晨显露出来的厌恶，停下来看着她。
　　“原来她一直都在说算计着我。”今晨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她似乎一直充当着听众的角色，每一次都会有各色各样的人来给她说一个明明她已经身在其中，却像是局外人一样的无知。
　　“但是我知道宋先生一直很在意你，或者可以说他是爱你的。”
　　“这些已经无所谓了。”今晨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其实姐姐早就有了心上人，她为了我一直按照婶婶说的做，后来她有了孩子，我不想再让她参与这件事，但是后来还是出了事情，要不是那件事姐姐早就解脱了。”
　　今晨立刻坐直了身子，想起那天秦晗微笑着和她说终于解脱了，她萌生了一个念头说：“你所说的那件事，难道是你们发现我怀孕了？”
　　严渊点点头，今晨立刻笑出声：“真是报应啊，真是。到底是什么值得她用自己孩子去赌的，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那么快就出现了，那救护车也是你提早叫来的吧。你们还是人吗？”今晨挥手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一切的起源都是我，你要恨就恨我吧。我以后决计不会再伤害你了，今晨。”
　　“不会？那你的前途怎么办，你之前做的那些怎么办，严渊你现在还能骗的了我。”
　　“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但是我想照顾你的以后。”
　　“不要说了。”今晨已经失去听他说的兴致，摇摇头准备起身，却见严渊跪在地上看似痴情的说：“今晨，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任何的委屈，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会让你忘记所有的痛苦。”
　　“算了吧，严渊。”今晨像是抚开一丝灰尘一样，抚开严渊，“你已经拿走了我所能活的念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做什么都晚了。你让我走吧。”
　　“不，我不会让你走的，我已经决定为了你，什么也不要了，你不能走。”
　　“你能留住的只是我的一副躯壳，这有何用。”今晨绕过严渊，自己上楼。
　　严渊隔了一会儿上去给今晨热了牛奶放在床头，轻声对今晨说：“我知道你没有睡，喝了牛奶会好睡些。”
　　今晨忽然睁开眼，笑嘻嘻的看着他说：“你和你姐姐不是喜欢给我吃安眠药吗？这会儿怎么不用了？”
　　严渊没有说话，背着坐在今晨的面前，今晨似乎想起什么问他：“我记得那时候姜医生来给我看过病，他医术高明。难道他也帮你们隐瞒？”今晨想起早年姜医生和他关系甚好，她只以为姜医生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若是当时姜医生说了实情，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现在知道这些事情还有用吗？你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可能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实情，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严渊想了想才慢慢开口，“当时婶婶只是猜测你有了身孕，还不肯定，就让姜医生去确认一下。当时你自己还不知道，婶婶就让姜医生先瞒着，那段时间姜医生家里出了些事情，要依仗婶婶他们解决。他只好听婶婶的去做，再说只要一次在你叔叔面前说了假话，就万万不能让他知道实情，姜医生只能不断的说谎。后来你被你大伯母接走了，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信，我那时候坚决不同意，我不知道婶婶为何要这么对你，当时她们背着我约你出来，我知道后一直给姐姐打电话，她却没有接。”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事实，世界上最难以揣测的就是人心。”今晨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严渊看着她的睡颜，附在她耳边说：“我今晚所说的都是真话，只要你答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今晨还是一动不动，严渊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出去了，今晨才睁开眼睛捂着自己的嘴轻声的哭泣。
　　时隔三年今晨回到久别的老宅子，并没有见到姓宋的人，领她到以前住的房间的人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她扬着头将今晨看不在眼里。
　　在给了今晨房门钥匙之后她摆出一副管家的样子和今晨说：“没事就在房间里呆着，宋家的先生小姐都守着老爷子了，不要让外人以为这家里落末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出。”她看了一眼今晨似乎想将今晨的秘密一眼就看穿。
　　“嗯，没事的时候也不要来打搅我。”今晨关上门，看着没有什么改变的房间，床上还放着那只他买给她的熊，不知道是谁搬到这里来的。
　　今晨将手里的日记本放在桌子上，今晨在和严渊谈话后一周就搬出了那里，她当时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跟着那个城市里拾荒的人住在一个又脏又破的地方，后来去找了很多临时工作，勉强的度日。后来又去一家小企业应聘了会计，然后过着算是朝九晚五的生活。
　　今晨曾今遇见过各种摆脱困境的机会，比如说做促销遇见的一个分区经理，又比如说今晨在一天只能用白米饭果腹的时候，遇见一个同样是打工仔的男人，他们都说会让今晨过的很好，他们口里的很好定义因人而异，但是今晨都没有同意。
　　似乎好的生活宋家就已经给过她了，有段时间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此时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今晨后来想为什么她早不想明白，依靠别人的风险会很高，今晨早年看过的书里或者遇见的人都有这样劝说过她，但是今晨还是没能理解的通透，领悟的明白。
　　易鸣敲敲虚掩着的门进来，看着今晨没开灯坐在桌子前面摆弄着那本日记本。
　　“今晨，怎么不开灯。”
　　“哦。”今晨坐到床上，将唯一的椅子让给易鸣，易鸣和以往很不一样，变得成稳，老练。
　　“哦，早年见你看过这个作者的书，我偶然认识了她，就要来了她的签名。”易鸣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今晨，今晨接过来一看之下想起了是早年看过的书。今晨当时正好看了她的处女作，此时看见她的签名忽然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
　　“谢谢。”今晨将那张纸塞进随身带的包里。
　　“她差一点成了何故的妻子。”易鸣忽然开口说。
　　“嗯？哦，真是可惜。”今晨想想可以写出那样书的女子一定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女子，只是性子里会有些执拗。
　　“是很可惜。”易鸣淡淡的说一句，就没话可说了，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个爷爷怎么样了？”
　　“爸妈他们都在守着呢，可能就这几天了，前段时间爷爷还算是很清醒的时候一直很挂念你，想找你回来的。”
　　“算了。”今晨打断他的话，将视线转向外面。
　　“我想说，其实家里人一直很想你。你走了之后我们一直在找你。”
　　“易鸣谢谢你一直没有来打搅我，那年我遇见何故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找到现在的工作，我本以为他会告诉你。”
　　“我曾今想过我宁愿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宁愿不知道你的心思，那样我就可以去找你，接你回来好好看着你，不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可是你一直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也知道。”今晨抱起床上的熊抵着自己的下巴说，“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
　　易鸣站在那里就像那年舒舒走的时候一样哭了，依稀记得那年易鸣和今晨一样小，从那以后易鸣再没像那样哭过，至少在今晨面前从来没有过。今晨只能坐着看着他哭，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犹记得那年他也是这样坐在钢琴前面伤神，今晨一样无能为力。
　　“有一个值得爱的人也是一件幸事，今晨谢谢。”易鸣叹了口气，匆匆往外走。
　　待他出去之后，今晨将门关上，拿出自己随身带的一只打火机抽烟，这些年过的很漫长，今晨将那本古旧的日记本一页页烧掉。在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盛放灰烬，她看见桌子上不知是谁放的一只鱼缸，将灰烬尽数丢进那里面，里面的两只小金鱼似乎很厌烦那些黑色的东西，一直尝试着躲开。但是慢慢的灰烬充斥了整个鱼缸，今晨以为那两只鱼会死掉没想到等今晨烧完了所有的东西之后，他们还依旧很悠闲的游来游去。
　　今晨冲着那两只□□的金鱼抱拳，觉得他们和自己很像，刚开始以为绝对活不下去想努力的避免那些灰烬，但是后来真的身在其中的时候，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慢慢的就会适应，甚至会笑话之前的自己那么的没用。
　　在今晨回到宅子的第二天，老爷子就不行了，今晨被叶嫂领到老爷子的房间，里面跪满了人，今晨第一眼就看见他坐在老爷子的床头和大伯一起。
　　今晨走到老爷子身边，大伯看了今晨一眼就贴着老爷子的耳朵说：“爸，今晨回来的了。”
　　今晨跪在他的床前，老爷子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今晨握着他的手，说：“爷爷我是今晨。”
　　老爷子似乎听到今晨的话反握着她的手，良久才慢吞吞的说：“你们又骗我，这不是今晨，今晨的手是软的，这怎么是今晨呢。你是娇娇吧。是吧？”
　　“你爷爷有些糊涂了，就顺着他吧。”大伯在一边悄声说，压抑不住语气中的悲痛。
　　“爷爷，我是今晨。”今晨靠近他说。
　　“娇娇啊，今晨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去找找她吧。”
　　今晨一时间掉进自己的回忆里，她想起了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是把她当做母亲一直到死的时候还是叫着母亲的名字。今晨点点头说：“我会去找今晨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重复着自己的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今晨的手也从他的的手里掉落，今晨没了依托愣愣地坐在那里。
　　身边的医生立刻走过来检查，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医生的两片薄唇，今晨慢慢的退到后面，绞着自己布满茧的手。那个医生抬眼看了一眼大伯又看看他说：“老爷子没了。”
　　然后一屋的痛哭，今晨强忍着眼泪走出那间房，看见放着宋夫人遗物的房间的门开着，忽然她觉得这个宅子似乎已经完成了它的宿命，一个个送走了和它深切相关的人，剩下的只有漫漫的长夜。
　　葬礼办的很隆重，老爷子的名声在外，下葬的当天，政界、军界、商界、各色名流都来了，今晨站在亲属的最后面看着一个个人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回礼。最后她也见到了严渊，他和严家的人一起来的，他远远地看了一眼今晨，今晨却回避了他的眼神。
　　在结束了几日的操劳之后，今晨又坐回那个房间，整个宅子都很安静，今晨披了一件外套走出去看看，或者老爷子走了之后，这里就会鲜有人在了，今晨想记住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或者自此之后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今晨在宅子外面的几株大柳树下徘徊的时候，遇见了姑姑，时隔几年姑姑除了身子有些发福，时间似乎没有带走她多少东西。当时她正在和一个孩子玩耍，这几日虽然忙碌，但是今晨也知道她已经有了孩子，家庭幸福。
　　“没想到你还活着。”姑姑看着自己的鞋子，情绪不明的说。
　　“嗯，这是你的孩子吗？”今晨戳戳那个孩子的肉呼呼的脸颊，姑姑点点头，身边的小人指着今晨问：“妈妈，她是谁啊？”
　　“是你的姐姐。”姑姑蹲下来给那个孩子理理额前的头发说。
　　“宝贝快叫姐姐。”今晨也蹲下来给他擦擦口水。
　　“今晨，”姑姑忽然站起来叫今晨，今晨抬脸看着姑姑布满眼泪的双眼说：“嗯？”
　　“对不起。”
　　今晨一时有些疑惑，继而笑了，她用食指敲敲那个孩子的鼻尖说：“算了。”人到一定时候就会有了一笑泯千仇的淡然，因为可是失去不可以失去的都已经没了，那么也就不需要再记住什么了。
　　今晨起身折了一枝柳树的嫩枝，几个柳絮被她的动作惊扰，飞向远处，“姑姑，已经无所谓了都。”
　　今晨想到自己当年那样执迷不悟，只想着和他厮守，却遗忘了姑姑一直以来都对她留有余地，她当年并没有反对今晨住进家里，在撕破脸之前的几年里，她都那么的爱护她。而今晨当时并没有清醒的挽救她们的关系，而是亲手将姑姑越推越远，人要是迷了心智，谁亲谁疏都不知道了。
　　今晨在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收拾明天走的东西时，看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见今晨进来，他微微偏过头看着她。今晨明白他眼里的意思，走过去走在他的对面，现在看来今晨明白他的很多想法，但是曾几何时她一直觉得自己不知道他的想法，其实自己一直很粗心。
　　“今晨，过的好不好。”他将一杯茶放在今晨的面前问。
　　“嗯。”今晨点点头，此时天色刚刚暗下来，只可以看得见人的轮廓。
　　“要是觉得委屈就回来。”他一直那样坐着像是雕塑，但是他温柔和煦的声音让今晨觉得和他僵硬的动作很不协调。
　　“还好，真的，我现在很好。”
　　两个人没了话，只剩下茶杯里不断翻腾的热气，一时将他模糊的样子幻化做水纹，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那我先回了。”今晨首先开口打破僵局。今晨见他点点头就往东厢房走。
　　“今晨。”待今晨走到楼梯边上的时候，他开口叫住她，“嗯。”今晨深吸一口气，笑着回过身去。黑暗里他似乎在沉思，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仿佛是时间转过了一个转弯，变的很长。
　　“我要移民去加拿大了。”
　　“哦，那地方很好。”今晨笑着点点头，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今晨想了想说：“谢谢你能亲口告诉我这件事。”今晨想不到还能说什么，抬眼看了看依稀可见的几颗星星，“晚安，叔叔。”
　　“晚安。”他说。
　　今晨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