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小娘子》求个名字

35、烟火人家寻常生活

　　沉默之下，二人之间安静得仿佛只剩下簌簌风声。

　　沈渔转身离开，于微看着沈渔的背影，放下了袖子里下意识伸出来的手。

　　过了一会儿，于微便瞧见，沈渔将乌云牵进了刚搭好的马棚内。看着面前与自己的白衣擦身而过的鹅黄色裙摆，于微并未回头去看沈渔，突然开口道：“沈渔。”

　　“啊？”沈渔下意识回应道，回头一看，见于微并未转过头来，便也将头转了回去，为乌云喂起了草料。

　　于微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或许在别人眼中这白色衬得他还算有些气度，可在于微眼中，却刺眼得很。

　　“你从前问我读书难不难，还说小二在读书上不够好……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让小二去读书呢？”

　　听着于微突然提起来的话，沈渔被问得发懵，但还是直接道：“小二那小小年纪能做什么，送他去学堂也不过是想着他能识字明礼，若是日后爹娘在天有灵，让小二这小子考个秀才老爷当当，我也就跟着享福了不是。”

　　“是啊，世人多重读书人。”于微笑着感叹一句。

　　这话于微说得没头没尾的，沈渔看得疑惑，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芸娘说得对，于微这人就是太神秘了，如今既有了这机会，若是可以，趁机将于微的底细摸清楚也不过顺道的事。

　　见乌云也安顿好了，沈渔道：“好了，不谈这些了，还是谈谈你福生馆的事吧。过几日又是我去谢宅送鱼的日子，要不我帮你问问谢娘子？当日里我瞧着谢娘子对你态度还是不错的……”

　　想起当初谢娘子的话，再看看如今的于微，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何种心情。

　　于微并不知道沈渔突然情绪低落是为了什么，还只当是对方为自己福生馆的事发愁，便宽慰道：“这事不急，总有解决办法的。”

　　“但愿吧。”沈渔叹了口气，她也没买过宅地，也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要如何解决，“这时候也不早了，小二也该回来了，我去做今晚的饭吧。”

　　于微闻言，道：“我来吧，从前只尝过你做的饭，今日便也尝尝我的手艺。借住也有一段时日了，我总不能总是白吃白喝。”

　　“若说你是白吃白喝，小二岂不早就该被我扫地出门了？”沈渔听着于微自谦的话，调侃道。这几天，于微除了偶尔去官府处理福生馆的事情以外，其余的时候，干活却是一点也没落下。沈渔看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要给于微开工钱了。

　　于微听着沈渔的玩笑话，也只是附和着笑着，自然也不会当真。

　　如今被于微掌勺，沈渔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也便在一旁打着下手，一会洗菜，一会看顾着灶台下的火，竟比从前一个人做饭时还要忙碌些。

　　比起沈渔的狼狈，于微就显得更超凡脱俗了，在这烟火熏天的厨房内依旧游刃有余，不知道的，还以为于微手里拿的不是炒菜的勺子，而是作画的笔。

　　从前，沈渔就想象不到，于微这样一个仿佛画里出现的人物，平时做饭洗衣该是如何一种情形。事实证明，于微是凡人，并不是什么神仙，做饭洗衣和旁人也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原以为多少会有些生硬的场面，如今真见了，却意外的和谐。

　　就连这呛人的烟火气，到了于微面前，仿佛天庭仙气一般，可低头一看，又不是什么仙丹妙药，不过是一锅平平无奇炒豆角罢了。

　　这仿佛处处都格格不入的画面，却分外的融洽，反倒叫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看着于微忙里忙外，沈渔很没出息地又看出了神。

　　“沈渔？”

　　沈渔回过神来，就见于微耐心地询问自己：“盘子在哪？”

　　沈渔低头一看，原来是豆角炒好了，但是没盘子装。

　　“哦！我去找！”沈渔连忙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盘子，双手递了过来。

　　于微见了，便将炒好的豆角盛进了盘子里。

　　待锅里的豆角悉数转移到了沈渔手中的盘子里，沈渔特意凑近闻了一下，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好香啊！一看就好吃！”

　　于微闻言，嘴角含笑：“那待会你可得吃完。”

　　沈渔听了，自然答应，道：“那到时候你可不许和我抢！”

　　“你啊……”于微笑着摇摇头，又去准备其他的菜了。

　　沈渔将做好的菜先放到一边，将一早切好的排骨放在于微手边，道：“今日于画师既然要大显身手，只做素菜怎么能展现出于画师的厨艺？”

　　于微听着明知是沈渔恭维的话，心中却还是不可遏制地窃喜起来：“那沈娘子待会儿可得好好品鉴了。”

　　“这是自然！”沈渔笑着答，将东西放下后，转身去了灶台下继续加柴。

　　等将菜做得差不多时，沈小二也背着布包回来了。

　　“姐！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人还没见到，沈小二的声音就先到了。

　　不过一两个呼吸之间的事，原本还没见着的沈小二的影儿，一下子就飞扑到灶台前了。

　　沈渔见沈小二一知道有好吃的，就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笑道：“今日可不是你姐姐我做的，是你于大哥做的。”

　　“于大哥？”沈小二一愣，抬头看向于微。

　　于微自然也笑着回应：“我做得不好，还希望小二待会不嫌弃，多给我几分薄面。”

　　沈小二看了看于微，又看了看沈渔，脑子里突然想起前几日陈姐姐找到自己，要自己看着点自己姐姐和于微的事，正犹豫着这看着点究竟是怎么个看着点法时，自己头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沈小二顿时双手抱头，满脸委屈地看向沈渔。

　　沈渔拍了拍手，道：“瞧你这副呆傻的模样，难怪学堂先生三天两头就要找我谈话。”

　　“姐！”

　　在外人面前被自己亲姐姐接了老底，沈小二神情愤懑。

　　于微看着这一幕，眼角的笑意更深，替沈小二分辩道：“小二稚子童心，最是难得，你不必为此伤神。”

　　听着这文绉绉的话，沈小二也不知于微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沈渔见沈小二这副模样，只觉得沈小二看上去更傻了，道：“还不快点去洗手端菜！”

　　沈小二听了，连忙听话照做。

　　看着沈小二离去的背影，沈渔叹气道：“这孩子，难怪在学堂学不出什么东西，看着就不聪明。”

　　于微被沈渔的话逗笑了，道：“好了，你也去洗洗脸吃饭吧，刚刚为我看着火，这脸上也沾了不少烟尘。”

　　沈渔闻言一愣，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自己为什么每次和于微待在一起的时候，最后都会变得狼狈呢？沈渔心中郁结，实在有些想不通。

　　于微见状，似是看出了沈渔的心思，道：“不难看，只是担心你这样会不舒服。”

　　于微不说也就罢了，偏偏于微就是说了。

　　这下，沈渔更多了几分无地自容之感。

　　“那你先忙，我去洗一下。”沈渔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快步离开。

　　沈渔前脚刚走，沈小二就双手甩着水走了过来，看到刚刚沈渔从自己身侧急急走过，有些不解：“我姐怎么了？”

　　“她脸上沾了些灰，去处理一下。”于微耐心地解释道。

　　见沈小二要去端那盘刚盛出来的丝瓜，于微连忙制止道：“那个刚出锅，还有些烫，你若要端，便端其他的吧。”

　　沈小二听了，也不在这种小事上纠结，转而端了另一盘菜。

　　于微则自己端了那碟子土豆丝，同沈小二一起走向饭桌。

　　“小二，你知道你姐姐平日里喜欢什么吗？”

　　于微状似无意地提及。

　　“钱啊！”沈小二不假思索道，“我姐房间里有个陶罐，里面装满了她的钱。有时候我半夜路过她房间，就从外面看到她抱着那陶罐傻乎乎地笑。”

　　沈小二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继续道：“我同你说，我姐老是说我傻，其实我觉得她也不聪明。而且，我觉得我现在读书越来越费劲了，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她老打我头的原因……”

　　远远看见沈渔走近的身影，沈小二赶忙止了话头。

　　沈渔坐下，有些好奇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沈小二率先抢答道。

　　原本沈渔还不觉得什么，沈小二这反常的态度一下就让她狐疑起来。故而将目光转向于微，问道：“于微，你刚刚和小二聊了什么？”

　　被骤然点名的于微，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解释道：“小二刚刚同我说学堂夫子教的东西越来越难了。”

　　沈渔一听，道：“那敢问沈小二，对你来说夫子教的东西什么时候不难呢？”

　　沈小二一噎，连忙伸手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沈渔碗里，道：“姐，吃饭！”

　　沈渔看着沈小二这副装乖卖巧的模样，无奈地看向于微。

　　于微见状，夹了一筷子豆角到沈渔碗里，笑道：“沈娘子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沈渔自然知道于微说的是哪件事，只是难得见于微也这般孩子气，笑着回道：“自然不会。”

　　说完，沈渔便将碗里的豆角送到了自己口中，细细咀嚼之后，更是双眼放光。若说一开始的夸赞带了几分客气的意味，这会确实十足十的真心了。

　　“于微，你以后若是不当画师，去当个厨子也不错！”

　　于微听了沈渔的话，低头一笑，道：“我就当沈娘子是夸我了。”

　　“自然是夸你！今日吃了你做的，来日怕是还要吃不惯我自己做的了。”沈渔继续夸赞道。

　　于微闻言，笑着道：“那沈娘子若是不弃，这几日的饭菜就交给我吧。”

　　“那怎么行……”见于微要揽下做饭的事，沈渔连忙就要拒绝。

　　只是沈渔话未说完，于微便道：“沈娘子不肯将做饭的事交给我，那刚刚说的便都是假话了？”

　　“啊？”沈渔一愣，这事怎么能这么算呢？

　　见沈渔愣神，于微继续道：“若是真话，自然放心将饭菜交给我来做了。”

　　“嗝~”

　　沈渔还没转过弯来，就听到沈小二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二人本来还在讨论真话假话的事，这会全都下意识地看向沈小二。

　　沈小二接收到二人的目光，忽才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过于放肆了。

　　看到沈小二早已空了的碗，沈渔气不打一处来，又是狠狠的一记，落在沈小二的头上。

　　“我平日里饿着你了吗？还有，你明明也读了几年书了，怎么还这副德行？！”

　　沈小二吃痛抱头，眼神幽怨地看着沈渔，敢怒却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