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再续》浮声

31、意外失联

　　次日上午舒月和叶轻竹一起飞回了北湖，当天《田园游记》发出了预告片，登上了热搜前十。

　　王佳佳说节目下个月五号播出，叫舒月周六早上十点去录个采访，舒月说好。

　　不过采访最后还是泡汤了。

　　舒月到家时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女鞋，她往里走，看到白婉清坐在沙发上，脸色很冷，正对着的电视大屏上播放着《田园游记》的预告片。

　　“你什么时候还录了一个这样的综艺？”白婉清语气微冷。

　　“前段时间。”

　　舒月可以确定的是，白婉清很生气，但是她在克制自己，她一向优雅自持，生气时也不会对舒月破口大骂，只是冷冷指责。

　　“不打算在研究所待了是吗？”

　　舒月习惯了她生气时的冷漠，解释道：“这并不冲突，我之后还是会待在研究所。”

　　白婉清：“你能平衡好这之前的关系吗？”

　　舒月声音很稳，给出保证：“能。”

　　安静了几秒，白婉清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问她：“你说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夏以洵。”

　　白婉清没说话，低垂着眼眸沉思，过了很久，久到室内的氛围严峻得快要冻住，她抬眼看了一眼电视屏幕。

　　“我之前见过他，高中你办转学的时候，他跑出来找你。”

　　白婉清对夏以洵的印象很深，多年前的某一个晚上，她带舒月办转学手续，离开时这个男生追了出来，他当时还染了一头金发。在看到夏以洵眼里流露出的不舍时，她走到了一旁给两人留出空间。

　　学生时期的感情最为纯粹，友情抑或是懵懂的爱情，她都不会干涉，这是舒月自己的事情。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听舒月提起过这个人。

　　白婉清看向舒月，语气有些严肃：“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舒月不会隐瞒白婉清，白婉清能一眼识破她的谎言。

　　“录制节目的时候。”

　　白婉清的问题一向很犀利：“你们要公开吗？”

　　“暂时不。”

　　白婉清嗤笑：“是不公开，还是不敢公开？”

　　舒月没回答，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进门到现在，舒月没有一个回答是让白婉清满意的，她盯着舒月，一字一句：“舒月，你不太清醒。”

　　舒月想反驳，说自己很清醒，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会去承担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但看到白婉清颤抖的指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倒了杯温水递给白婉清：“先喝点，消消气。”

　　白婉清没接，依旧保持着板正的坐姿，脸上逐渐浮现出愠色。过了十分钟，她像咽下了情绪，继续同舒月说理。

　　“我以前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决定，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有选择的权利，但这次，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白婉清从来没有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和舒月说过话。

　　“尽早分手吧。”

　　舒月一愣，这是第一次，白婉清对她的选择感到失望和无奈。

　　“我暂时……”舒月抿了抿嘴唇，“还不想分。”

　　白婉清仿佛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她说：“可以。一周的时间，这一周安排我们见一面，如果他能说服我的话，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这天晚上白婉清没有留在这里，即便外面下着大雨，她还是连夜回去了。

　　舒月靠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想应对的方案。

　　养育自己的母亲，缺乏安全感的夏以洵，以及始终存在在两人之间丞待解决的问题，这一切都像搭凑起来的积木，随便抽出一根，这段感情都会陷入困境。

　　舒月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他根本找不到一根平衡条，能让面前这摇摇晃晃的积木保持平衡，甚至无法让这个积木不受外力影响。

　　睡前夏以洵打来视频电话，舒月转了语音，把手机放在枕边。

　　夏以洵语气很轻快：“今天怎么还不让看了？”

　　舒月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洗头发，很塌。”

　　“我不嫌弃你，”夏以洵笑，“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舒月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的情绪很快就被夏以洵捕捉到：“不开心么？”

　　舒月：“没有，有点累而已。”

　　但夏以洵还是说：“你在不开心。”

　　比上一遍要肯定。

　　然后他说：“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就在这里。”

　　舒月眼眶有些酸，她叫夏以洵的名字，却迟迟说不出话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夏以洵没有催促，安静地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月用相对还算平稳的语气说：“我妈要见你，这一周。”

　　“好。”夏以洵毫不犹豫地说。

　　“别担心，相信我。”

　　夏以洵笑了一下，试图缓解现在低沉的气氛：“你说过的，我回去的时候你要买花来接我。”

　　舒月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眨了眨眼，缓慢道：“好，我去接你。”

　　夏以洵买了周六上午的机票，下午就能和白婉清见面，舒月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了白婉清，她没有回复。

　　最近的一切好像都不顺利，因为天气原因，夏以洵周六回不来，需要改签机票。

　　舒月：“可以改后面几天的，那几天天气好。”

　　夏以洵很快地说：“我已经改成明天的了，不能让你妈妈久等。”

　　明天是周五，舒月要上班，没有时间去接夏以洵。

　　夏以洵语气很温柔：“没关系，等拍完戏你来接我，现在专心工作吧。”

　　周五的实验，舒月心不在焉，途中不小心打翻了实验器材，她一边道歉一边清扫地上的狼藉，满怀愧疚地又让大家陪着从头做了一遍。

　　下午三点，实验结束，舒月主动请其他同事吃饭表达歉意。

　　再次拿起手机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白婉清的，夏以洵的，还有一些陌生来电。

　　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舒月姐姐，我是陶悠然，看到请回复一个电话。

　　陶悠然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舒月指尖无意识地发颤，给陶悠然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陶悠然很快就接了电话，她的声音很急：“姐姐，你有和我哥联系吗？”

　　舒月心里一紧，发出的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陶悠然几乎是哭腔：“助理说，他昨天在山里拍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定要回北湖，从山里出来的时候遇上了泥石流，现在断联了。”

　　舒月完全听不到陶悠然后面说的话，满脑子都只有‘泥石流’、‘夏以洵’和‘断联’。

　　脑子紧绷的弦就快要被生生扯断，留下一手的血痕。

　　她手指猛的攥紧，眼眶发红，强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相对冷静的语气安抚陶悠然：“悠然，先别急，报警了吗？”

　　陶悠然哭声很重：“报了。”

　　“好。”舒月说：“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通电话结束之后白婉清打了过来，她的语气很冷，听起来很无情：“你的男朋友爽约了，我给过他机会，他自己没有争取到。”

　　舒月颤抖着喊了她一声：“妈。”

　　白婉清没有听她说完，像个冷漠的宣判机器：“我今天在咖啡厅等了他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之内他到了，我都不会计较，但是他没来。”

　　“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你该去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

　　“妈妈。”舒月又叫了一声，隐隐含着崩溃和悲痛。

　　白婉清立马察觉到不对，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在哭吗，因为我叫你们分手？”

　　“他去机场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现在联系不上了。”舒月有些哽咽，眼泪悬在眼眶里，就快落下。

　　电话两端安静了三秒。

　　白婉清的声音很冷静：“你先别着急，报警了吗？”

　　“报了。”

　　“你现在研究所吗？”

　　舒月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对，但我现在要回去了。”

　　她无心继续处理实验数据，也不想让其他同事看到她这副模样。

　　白婉清：“你现在情绪不好，不要自己开车，我来接你，等我二十分钟。”

　　“好。”

　　舒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二十分钟的，她站在研究所门口，看到白婉清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白婉清给了她一个拥抱，用充满安抚的语气和她说：“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往不好的地方想。”

　　“我有点害怕。”舒月眼眶红透，泪水糊了一脸。

　　“别怕。”白婉清摸了摸她的头，“妈妈在呢。”

　　白婉清把舒月送回家，舒月一到家就给陶悠然打电话，询问她更详细的情况，而白婉清就在一边安静地陪着她。

　　舒月有些绝望地想，如果夏以洵今天不回北湖，他就不会遇到泥石流。她突然就想到夏以洵说的：“不能让你妈妈久等。”

　　如果夏以洵出了什么意外，她就是罪魁祸首，如果她那天坚持让他改签后面的机票，如果她不和夏以洵谈恋爱，如果……

　　“舒月。”白婉清抓住她的手腕。

　　她抖得很厉害，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鸟，看着格外脆弱。

　　“冷静点，别乱想，不要去想这些还没有确定的事情。”白婉清强力地抬起她的脑袋，帮她擦干眼泪。

　　舒月此刻眼眶红的不像话：“我怕他和爸爸一样。”

　　舒月的父亲就是因为一场毫无预兆的泥石流丧失了生命，当时她才七岁。

　　她跟着奶奶回到乡下，戴着白帽，抱着父亲的遗照站在送行人的最前面，看他们为父亲祷告。

　　当时的舒月甚至都哭不出来，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这么做，为什么他们看着那么伤心，直到后来，父亲再也没有回过家，她才隐隐懂得了大家口中所说的‘死亡’。

　　“不要这样想，”白婉清眼睫一颤，紧紧抱住她，“他的运气会比你父亲要好。”

　　舒月哭得停不下来，呼吸都有些错乱，白婉清让她做深呼吸，连续几次下来她才渐渐平稳下来，白婉清给她倒了杯水，又问她饿不饿。

　　“我不饿。”舒月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但她现在一点也吃不下。

　　白婉清摸了摸她的头：“我去给你煮点粥。”

　　两分钟后，厨房传来一声巨响，白婉清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