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蝶》丛霜

20、困蝶

　　吴若灵从小就崇拜执行力超强的人，“哎呀，梁矜你不要再谦虚了。”

　　梁矜手里拿着一本软皮的笔记本，用黑笔写下的字迹有序地排列，墨水和纸张的味道仍然能将她吸引住，感受到无比的满足与安心。

　　万清雅还在减肥期间，平常不减肥她也不爱在食堂吃，吴若灵提议说：“梁矜，晚上你去食堂吃饭吗？”

　　“你要是能吃饭，我们晚上就一起去食堂。”

　　“可以，我现在能吃，就是吃得不多。”

　　吴若灵刚要高兴，就听见一旁合住的笔记本电脑声。

　　“梁矜，那个比赛你一定会参加，不如我拉你进群。”

　　梁矜上学期的专业课成绩均是第一，GPA的排名照样是第一，拿了学校的一等奖学金。

　　能拉她进队，姚倩的项目组至少也能进个省赛。

　　“不了，”梁矜拿着笔整理PPT，“我已经组队了。”

　　“你组队了？什么时候？”

　　万清雅不喜欢姚倩整天大呼小叫的样子，“姚倩，你没听梁矜说吗？人家作业都在亲戚家写完了，组队顺手的事。”

　　吴若灵也好奇，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问。

　　“梁矜，你那个亲戚……”姚倩自从那天见了之后一直都没问个清楚，那天的人到底是不是梁矜。

　　如果是梁矜，那辆车为什么能进京大，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像是亲戚而是一对情侣。

　　梁矜的笔停住，在纸上洇出黑色的墨水，“什么？”

　　当天出门的时间太早，梁矜又尽可能扯住了沈泽清的外套挡住了自己的脸，不会有人认出她。

　　“没什么。”姚倩抱着电脑收拾东西，她在生气梁矜擅自进了别的项目组，自己主动提出示好却被她无视。

　　过了一会儿，姚倩收拾东西离开，万清雅打抱不平道：“还说拉梁矜进组，她都不知道我们中文系第一多抢手。”

　　吴若灵制止她说：“别说了，估计人还没走远。”

　　万清雅不情不愿地闭上嘴，“我不说了行了吧，等会儿发给你资料，咱们小组作业的PPT还没做呢。”

　　梁矜笔发出写字的沙沙声，姚倩出去后，她就再没发表过意见，那句说了半句的话她只当没有这回事。

　　傍晚，梁矜和吴若灵去食堂吃晚饭。

　　京大的食堂热闹，葳蕤树丛中密布着星光灯火。

　　吴若灵端着打好的饭来找梁矜，一张临近窗口的桌子空了下来，吴若灵抓住时机带着舍友占了座位。

　　她拿了两双筷子，梁矜接过去小声说谢谢。

　　还没来得及吃第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钻出两个人来。

　　万乐菱端着盘子说：“梁矜，我找不到空的桌子了，能坐这吗？”

　　“坐，学姐你坐。”吴若灵站起来赶忙同意，她看着一边同样拿了两双筷子的沈颂年，默不作声瞅着梁矜，“同学，你也坐，不用客气。”

　　万清雅家里有点小钱都不爱在食堂吃，想不到万学姐和沈部长居然还跟他们一起吃食堂的饭。

　　要不是沈颂年央求万乐菱来，她是绝对不会跑到这种人挤人的地方，况且大锅菜也不值得她排队。

　　梁矜低头吃着米饭，她一口饭能嚼上半天，不然晚上胃里不好消化。

　　万乐菱不爱吃食堂菜，盘里的东西都够少的了，不想梁矜只打了半份菜。

　　“梁矜，你就吃这一点，你是不是在减肥？”

　　吴若灵咽下口中的白米饭，扑哧笑道：“梁矜现在巴不得多吃一点呢，她生病了，两天都没吃饭，就靠葡萄糖吊着一口气。”

　　“生病了？严不严重？”

　　默不作声的沈颂年此时一下子就要跳起来似的，惹得万乐菱呵斥他不要那么激动，光是后面打饭的都够吵了。

　　“梁矜，你病好了吗？”万乐菱说完，自己却问起梁矜的病情。

　　梁矜风轻云淡地回答：“肠胃炎，我以前也得过，在校医院挂了水就好了。”

　　沈颂年没了吃饭的心思，“原来你一直都有胃病，梁矜你做过胃镜了吗？”

　　万乐菱无奈地摇头，前些日子他跟梁矜吵过架，别扭了几天才肯告诉自己。这不，还是耐不住性子，非要去找梁矜不说，必须还要自己一起去。

　　吴若灵都看出他俩反常，梁矜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是特地来食堂偶遇的。

　　“做过了，没用。”梁矜小口地吃着饭，她高中学业压力大，加上家里的欠款，父母关系不和，夜里焦虑得凌晨一两点都不能入睡。

　　胃是情绪器官，一旦情绪不好，胃病就缠上来了。

　　沈颂年筷子也不拿，就怔怔地注视着梁矜，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若灵夹菜吃着，吃完几口就悄悄观察着气氛。

　　所以，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沈颂年盯着梁矜都快把人盯出洞来了

　　饭桌上，梁矜回答几句万乐菱关心身体的话。

　　万乐菱答应过来不过看在她小舅舅的面子上，她可不负责关系修复。

　　沈颂年一脸失落地戳戳堆起来的米饭，他是对梁矜说的那些无情的话有些怨言，但是都过了那么些天。

　　他一见着人生着病，又吃得比鸟雀还少，心里什么怨气都没有了。

　　万乐菱的好友是表弟的青梅竹马，她已经把联姻的对象定为了沈颂年，可万乐菱任由表弟一副被人抛弃的失落样子，反正人的心死要有个过程，早晚都得回家联姻。

　　万乐菱说：“梁矜，我们想着快点讨论出项目的选题，找个时间让大家都见见面，到时候沈颂年也来。”

　　完了，这下梁矜听见他来就已经开始厌烦了。

　　沈颂年提心吊胆地握住不锈钢筷子，像是等着罪行的宣判。

　　万乐菱组织线下的讨论会不是没有理由，她道：“在线上不好讨论，我想着在线下大家能尽快地熟悉，工作也好展开。”

　　梁矜没什么可犹豫的，“好，都听你的，你是项目主持人。”

　　原来梁矜是跟万乐菱组的队啊，这姚倩知道了不得气疯，吴若灵就着八卦的气氛，将碗里的菜吃得干干净净。

　　“什么呀，”万乐菱谦虚说：“我们项目组都要靠你和谭舜，我就挂个名头。”

　　吴若灵接着惊讶，是谭舜，万学姐把医学部的学神谭舜找过来了。

　　梁矜放下筷子，“吃完了吗？”

　　吴若灵手底的餐盘都露底了，她只能站起来先跟万乐菱姐弟两个告辞，“学姐你们慢慢吃，我们走了。”

　　万乐菱抬头，甜甜地道：“再见，再见，你们走吧。”

　　她社交完看向沈颂年，他还沉浸在梁矜说去的回答中，得，她表弟的心这会子是活起来了。

　　食堂是个适合偶遇的好地方，万乐菱都快吃完了突然就遇见了谭舜。

　　“我们都吃完了，你怎么才来打饭。”万乐菱毫不避讳地跟谭舜攀谈，“难道你去实验室待了一上午？”

　　“怎么？你都把我拉进项目组了，还关心我的课表？”谭舜挑眉，端着了一碗食堂免费的蛋花汤。

　　万乐菱最讨厌这种仅有点盐味的汤水，在她的认知里，不用生鲜食材炖煮，怎么能称之为汤。

　　在实验室能量消耗不是一般的大，万乐菱没什么边界感地问：“你就吃这个？”

　　谭舜神色如常，熟练地回答着这个问题，“挺好的，医学生嘛，省点钱。”

　　像他们这个专业的学生，要一路读到博士，这还仅仅是大医院的学历敲门砖，以后规培钱也不多。

　　说得也是，万乐菱拉着他过去，“你坐这儿，我们一会儿就走了。”

　　谭舜无可奈何地跟她过去坐着，果然一看，这姑娘的餐盘都没怎么动过。

　　“你觉得我们拿全国第一的概率有多大？”

　　“顺气自然，好胜心太重做不好项目。”

　　万乐菱几下嚼完米饭，“你是京大医学部的哎。”

　　干嘛搞得一点自信心都没有。

　　谭舜苦口婆心地说：“学妹，你还是京大管理学院的呢，PPT制作水准一流，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万乐菱能把谭舜拉进项目组这事还要两天前说起，找他的女生经常三五成群，有人不光跟着他上课，还去他实验室。

　　京大，是智性恋的天堂，作为医学部的谭神当然也是其中一个天菜的存在。

　　那天，万乐菱偷摸来到专业课的课堂，谭舜就意识到好像有人在蹲他。

　　不是这堂课的学生下课想必会避开老师所在的前门位置，选择后门出去，避免太过高调而被发现。

　　谭舜计划着走前门出去，这方法他屡试不爽。

　　谁知，万乐菱正大光明在前门堵住了谭舜。

　　上课的老师是一位秃顶的大学教授，他慈眉善目地夹着公文包，双手摊开，“这位女同学，你跟这位男同学，有话好好说。”

　　下课铃声尽，谭舜拧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拒绝。

　　万乐菱拿出几张A4纸，满脸诚恳，“谭学长，来加入我们项目组吧。”

　　剩下的“你来之后我们蓬荜生辉”之类的话他没仔细听，万乐菱调查过他，肯定也知道他的性格，除了手中的文件，她手里还攥着一个优盘，里面是她准备说服谭舜而制作的PPT。

　　末了，想是谭舜被万乐菱精湛的制作能力所打动，他答应了。

　　谭舜回想起来依然忍不住翘着嘴角，万乐菱带着沈颂年走前还不忘跟他说：“不要忘了线下见面，这可是跟你的医学实验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