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呢！低调点》青石似玉

25、达成共识

　　眼看临近饭点，江天清带着几人回了小别墅。

　　现在每日三餐是由江天清与卫昭、十一、方梓珍四人轮流下厨，熟悉了现代用具后，这些小事对他们来说并不难。倒不是翟末躲懒，实在是他做饭太难下咽，主打一个吃不死人就行，别的无法强求。为了不让那些小鱼小虾小鸡小鸭枉死，江天清早早禁止他进入厨房对饭菜下手。

　　按照惯例今天轮到方梓珍做饭。早上他还夸方梓珍特意用不同豆子配出来的五谷豆浆，口感醇厚风味恰到好处，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心惊胆战了。七夜绝无色无味加入水中难以察觉，要不是七叶棉没有成熟，他这会说不定已经中招了。

　　密室馆走回小别墅需要二十多分钟，江天清有心带他们熟悉周边环境，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更多时间调整状态去面对方梓珍。原本还担心宋云瑶作为娇养的宠妃会抱怨这样走路，没想到她脚步轻快，适应极其良好。

　　回去路上，感受到卫昭的异常沉默，江天清悄悄问道：“在想什么？”

　　“我不想对你说谎。”潜台词是希望江天清别问。

　　江天清现在应对卫昭越发熟练，也不催促也不追问，只是睁着好奇的双眼静静地凝望着他。

　　卫昭沉默了一会，小小声道：“我想他死。”

　　虽然因为更了解三千世界的束缚范围和行事准则，卫昭知道方梓珍成不了事，阿扇的顾虑有道理但低估了三千世界的能耐。可不会出事是一回事，敢当着他的面对江天清下手又是另一回事。这极大的触碰了他的底线，激发了他无数不好的回忆。哪怕方梓珍还没来得及下手，他也想要这个人的命。

　　这回轮到江天清沉默了。他就知道！方梓珍一旦下手所有人都会遭殃，像卫昭这样的魔尊大佬怎么可能不生气，别说卫昭了，哪怕是目前看着和方梓珍关系最好的翟末，一旦知道恐怕也会有所行动。

　　江天清觉得自己大概是所有拥有经营类金手指的人里最悲催的一个，其他人只要完成经营类的任务就好，他这里还得防着员工！作为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知道自己身边有一个随时会动手的杀人狂，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

　　何况他身边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感受到江天清的担忧，卫昭告诉江天清，如果方梓珍真试图动手，会在动手的那一刻被三千世界强制召回，三千世界的束缚准则没那么好糊弄。

　　“你怎么知道的？”

　　卫昭犹豫了一下，神情罕见的有些紧张：“三千世界的是针对我而生成的。”言下之意，连他这个魔尊都能约束，何况一个方梓珍。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江天清，他怕江天清由此推测出什么，对他产生出厌恶。

　　江天清却是误会了这种紧张。他想连魔尊都会畏惧的束缚想必不会出差错。这种认知给了他极大地底气，江天清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与天斗与地斗都不如与人斗，他不抛弃不放弃，什么斗不能阻挡他把密室馆经营下去的步伐。

　　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很快走完，进入别墅小院时，江天清已经彻底调整好心态。

　　一进门他高声招呼道：“我带新伙伴回来啦！十一快过来看看，我都把谁带来了~”

　　十一穿着塑料拖鞋哒哒哒哒哒跑过来，看见江天清身后人时愣了。沙哑的嗓音不可置信道：“杀、杀七……阿扇？”

　　杀七和阿扇比十一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连灵敏的阿扇都呆愣在原地忘了回应。

　　眼前的十一穿着一件浅色的小裙子，上面画满了樱桃。常年束起的头发披散下来扎了一个兔子头，两边夹着小蛋糕发卡。整个人看上去甜美可爱被照顾得很好，完全不见半点曾经的阴郁。

　　蛋糕发夹和衣服是江天清昨天为她买芒果蛋糕的时候从隔壁商场一起带回来的。

　　虽然接手这个名为密室逃脱馆实为反派改造中心的地方是一场意外，但江天清一直有很用心的去对待。也愿意尽心去照顾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虽然三千密室逃脱馆的员工目前还没有工资，但只要在承受范围内他从来不吝啬金钱。

　　在江天清的计划中，等密室馆经营上正轨、也等反派们真正适应这个世界，他还要给大家配手机、发薪水。他努力经营接手一个又一个的反派，从来都不是为了压榨免费的劳动力，而是希望终有一日能帮助他们真的完成改造，实现心愿。

　　上午那会江天清已经在各个平台宣布临时休业一天。也不完全是为了方梓珍，三千世界来了新人，关于密室馆也要做一些新的安排。

　　饭后十一带着宋云瑶、阿扇他们去挑选房间，江天清直接喊方梓珍去了书房。卫昭本来想陪他一起，江天清思考后还是拒绝了。

　　独自面对方梓珍比想象中的容易。

　　有三千世界的束缚在，只要方梓珍无法直接对他下手，其他一切都好办。

　　和方梓珍面对面坐在书房的桌边，江天清诡异地想，这场景特别像是职场里领导对员工考核谈心。

　　他可不就是在和员工“谈心”嘛。

　　不擅长兜圈子，江天清开门见山：“七叶棉。你是想杀了这里所有人吗？”

　　方梓珍“嚯”地抬眼，瞳孔微震，脸上倒还算维持着平静：“你发现了？”

　　随即笑道：“既然被发现，这事办不成了。可惜……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没想杀了所有人，只想杀你。”

　　江天清：……

　　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江天清压着狂跳的心脏，语气尽可能的平稳：“为什么？”

　　“你不是说要独自挡在列车前吗？那现在有人想杀人，你难道不也应该挡在死者前面？”

　　江天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梓珍说的是先前聊电车难题的事。可这能一样吗？

　　“你想杀我就是为了电车难题一个回答？”

　　方梓珍脸上甚至还能露出和煦的笑意：“虚伪，该死。”

　　江天清被这莫名其妙的逻辑搞得十分无奈。他不去纠结方梓珍的脑回路，努力把话题拉回自己的轨道：“你这么恨，是不是因为你师兄？”

　　方梓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仿佛恐怖片里的变脸，面无表情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江天清，连带着房间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这回不需要人提醒，江天清明确的感受到方梓珍动了杀气。他硬着头皮往下说：“你恨你师兄舍弃了你，所以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为他人真诚的付出在你眼中都是假的，特别是生死面前，我说的对吗？”

　　“你想说我错了吗？你想说他的取舍没有错，还是他根本没有舍弃我？只是因为他用匕首划开我身体取血时手下留了情？”

　　江天清心叹，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也是，卫昭能从记忆世界里窥探出的细节，作为把这些记忆刻印进脑海里的本尊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最开始正是因为发现他师兄的手下留情，江天清猜想以此为切入点，用温情去感化方梓珍。显然，被宋云瑶说对了，心态扭曲后的方梓珍并不会被这些许的温情感化。

　　“你的对错三千世界会去评判，我来是想和你谈合作。”

　　听见“合作”两个字，方梓珍冷冷地笑了。

　　江天清继续劝道：“你的计划已经被发现，三千世界给与的束缚也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如果你执迷不悟，会被三千世界带回去强制关押。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代神医，因为一些旧事而用医术不断乱杀无辜，值得吗？”

　　“这里的生活不好吗？每天吃吃喝喝养花弄草不开心吗？常嘉宁、林琅他们几个经常跑来找你聊天，你难道没有一点点交到朋友的快乐吗？”

　　江天清放下一切话术，发自内心的问出自己的困惑：“为什么要抛开平静美好的生活去害人呢？杀了我或者杀更多的人真的能让你开心吗？”

　　方梓珍阴郁的神色，在听到常嘉宁和林琅的名字时有所触动。他们俩在那次密室后没多久成为了情侣，他们觉得是三千密室逃脱馆和方梓珍帮助他们结缘，这段时间不仅帮着宣传还经常带朋友过来。闲暇时他们会找方梓珍聊天，求教一些中医、穴位上的知识，方梓珍也喜欢听他们说一些校园里的生活。

　　这里的医学生和方梓珍认知里的医谷学子很不同，没有什么嫡传弟子、外门弟子的区分，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不传绝技，更不会因为谁多了些许天赋而受到排挤。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只要有心刻苦，谁都可以学到知识。

　　“我想去学医。”

　　“什么？”弯太大，江天清大脑一时没转过来、

　　“我想和常嘉宁他们一样去学医。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人体解剖、开颅手术、器脏移植……每一项都强烈地吸引着他。其实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不是那么想杀人了，只是不杀人又能做什么呢？新的世界在面前展开却接触不到，不以七夜绝做目标，他怕自己会被妄念逼疯。

　　江天清从来没想过方梓珍心里原来有这种念头，他也是这时才意识到方梓珍不过二十出头，比常嘉宁他们也大不了几岁。

　　他思考了一下，当初十一来的时候，他就和客服707聊过类似问题。客服707反馈的意思，是反派们需要通过干活积攒积分完成自我救赎，一切脱离三千密室逃脱馆的事情都不利于积分积攒，对他们不仅不是帮助反而是耽误。虽然阻拦，但没有直接说不准反派们去做其他事。

　　没说不准，就有操作空间。从这个角度说，让方梓珍去学医也不是不行。

　　江天清提醒道：“如果去学习，你将无法积攒积分，也完成不了三千世界的改造任务。”

　　方梓珍道：“为什么要完成？我攒积分也只是为了能回去把那些人再杀一遍，最大的遗憾不过是觉得第一次没经验下手轻了，再杀一次准备用点新鲜办法。”

　　江天清彻底无话。行吧，那是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七叶棉……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毁了，趁它现在无毒直接拔了就行。只是此物难得，如果可以……”方梓珍犹豫了一下叹道，“你做主就是。”

　　话到这里也说得差不多了，江天清准备回房去想一想具体操作。

　　方梓珍忽然道：“我没有用医术乱杀无辜。以前哪怕是那些最该死的人，我也给了他们正确的医嘱，他们自己不听，相生相克怨不得我。我可以用匕首、用刀剑、用手，但我不会用医术杀人。”

　　他救治的每一个人都很用心。只是，酗酒的不孝子克制不住喝酒的欲望，强抢民女的恶霸节制不住女色、还有那些明知不能吃却偏要吃的蠢货……

　　和他救治用的药相克，中毒了、病重了，自己把自己害死了怎么能怪他？

　　明明他都提醒他们了呀。

　　看着眼前陷在自己逻辑里的人，江天清问道：“那我呢？你准备用七夜绝杀我又该如何解释？医毒不分家，你算不算是在用医术杀人？”

　　方梓珍沉默了。

　　他只是想在灰飞烟灭前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既然江天清说会挡在轨道那孤零零的一个人前，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在江天清开门准备离开时，听见他轻声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