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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亲 ...

  •   腊月二十四,宜嫁娶,宜安葬。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带走最后一丝暖意,隆冬的雨夹着细雪,冷风丝丝缕缕直往骨头缝里钻。

      祝冉关上留着通气的窗缝,完美隔绝冷空气入内,暖风开到27度,换上一套衬衣短裙开始打扫卫生。

      贯彻落实“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信念,哪怕是在5度的天气她也敢这么一身打扮出去逛街,更何况在家里空调开得足并不觉得冷。

      常言道,“二三送神,二四掸尘”,在奶奶身边长大的祝冉虽说对封建迷信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也牢记着中国传统习俗。眼看着年关将近,她也撸起袖子开始大扫除。

      几个月前搬进来的时候打扫过一次卫生,平时也每个月请一次家政大扫除,是以家里并不脏乱。祝冉把垃圾扫了一遍,又拎起拖把把地拖了一遍,这才准备拆窗帘。

      祝冉今年二十出头,这窗帘的年纪都快有她大,她奶奶在的时候格外宝贝这窗帘,虽然花色老土,但是布料厚实,在以前可是难得的好布料,如果不是祝冉小时候体虚晒不得太阳听不得吵闹,奶奶还舍不得买这么好的窗帘。

      别看它看起来不怎么样,只要拉上,屋里一丝光也别想透进来,声音更像是被里三层外三层挡起来,听不真切。

      祝冉搬来高脚凳,确认放稳了,这才爬上去准备取下窗帘。

      老房子层高不矮,哪怕是祝冉身高一米七几,还搭了凳子,想要够到也有些艰难。

      她费力踮起脚尖,尽力伸长手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右手边的挂钩摘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打了个冷颤,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耳边风声呼啸,祝冉下意识闭上眼睛,身体却迅速在空中弯成虾米,双手抱头护住脑袋,以免受到伤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风声却不停,祝冉心中不安达到顶峰,耳边突然传来阵阵锣鼓声,她正要睁开眼睛看个究竟,下一秒闷哼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紧接着落在柔软而冰冷的垫子上。

      背部被这么一撞,估计已经青了,祝冉“嘶”了一声,就着仰面倒下的姿势抬起头,入目一片鲜红。

      她猛地翻身扯下盖在头上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绣着鸳鸯的布,那鸳鸯绣的栩栩如生,像是要从布上面飞下来一样,饶是没学过刺绣的祝冉也知道这绣工非凡。

      哪里是什么垫子,她分明落到了人身上。

      祝冉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念头百转千回,终究定格在一瞬——“我不会把新娘子砸死了吧?!”

      来不及多想,她忍着疼痛翻身,一眼就看到规规矩矩坐着的新娘,哪怕轿子被砸烂大半,她的坐姿依然端正。然而祝冉只觉得诡异,哪有人被砸了一声不吭还规规矩矩坐着?

      动作比脑子快,祝冉抬手刚要掀开新娘的盖头,下一秒眼前一花,双臂后知后觉传来痛感,被人粗暴拉出花轿扔在地上。

      青石的地面上有不少沙砾,祝冉为了稳住身形下意识双手撑地,手掌被磨破一大片皮,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二少爷!就是她!”

      锣鼓声早就停下,哪怕意识到自己可能穿越了,但是大脑因为信息太多,难免宕机,祝冉痛得五官扭曲,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出现的一双精美的长靴。

      黑底的靴子绣着金丝云纹,看着就不便宜,祝冉脑子里只来得及反应出“这双靴子好贵”,就被人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

      靴子的主人力气很大,祝冉觉得自己下巴都要被捏碎了。

      入目的男人约二十来岁,一头乌发被一根青玉簪簪起,一身黑色长袍,头上却戴孝,五官倒是英俊,可惜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倒不是长相看起来不像好人,单看长相祝冉还是能喊一声“大帅哥”,只是这人气质太过邪气,就差在脑门上贴张纸,上书“不是好东西”。

      此时这人居高临下打量祝冉几眼,在她的装扮上停顿了一下,轻嗤一声:“我道是谁这么大胆,敢破坏大哥的亲事,原来是从勾栏院出来的,穿成这不知羞耻的模样……是不是大哥的旧情人来与他陪葬?”

      祝冉脸色一变,扭头就朝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咬去,恶狠狠的模样丝毫不用怀疑想咬下一块肉来。

      “啪!”

      男人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巴掌,祝冉被打得晕头转向,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还敢反抗?来人,把她拖到我房里,明儿早在大哥边上挖个坑把人埋了。”男人收回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帕,边擦手边转身上马,“把大嫂接好了,别误了吉时。”

      两个家丁立马上前,拖着祝冉等在路边,按住她的头,让她动弹不得。

      祝冉紧盯着地面,先前一摔仿佛五脏六腑移了位,又被打了一巴掌,脑子晕晕乎乎,疼的满头虚汗,眼见着一双双靴子从面前路过,来不及反应男人那句话是几个意思,动了动嘴角,立马扯到脸上的伤,饶是有些麻木,整个人还是疼得一精神。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从穿越砸坏花轿到被抓起来,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接收的信息多得她来不及思考,这时才开始勉强分析起来。

      明明是娶亲的大喜日子,整条街道却一个人也没有,能并排跑四匹马的青石街道,只有一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街边门户紧闭,连看热闹的小孩都没有,整条街空旷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队人马。

      偏生这队人马也不是个正常的,新娘子一动不动像个死人,穿得喜庆却头上戴孝的家丁们,还有诡异的“二少爷”……

      新娘子……死人?!

      祝冉瞪大眼睛,遍体生寒——“该不是在冥婚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哪有正常人被砸了不出声的?而且触碰到的身体冰凉,还有她想要掀盖头的时候惊鸿一瞥青白的下巴……她还以为是散粉扑多了。

      但是死人又是怎么规规矩矩坐好的呢?

      按理说死人就算摆好了姿势,轻轻一碰就会倒下……到底要怎么固定姿势?

      祝冉赶紧住脑,觉得自己再想下去会发现不妙的东西。

      吹吹打打的队伍远去,四周再次恢复死寂,祝冉刚要抬头,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布置精美的房间中,祝冉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头顶青色的帐子绣着云纹,古色古香的房间一眼望去并不小,房间中间放了一张圆桌,上面还有一套精美的茶具。

      大概是觉得祝冉一介弱女子,哪怕性子烈了些也逃不出手掌心,所以并没有捆住她。

      实际上祝冉并不“弱”,虽然大学读的是美术专业,但是从小到大都是个上蹿下跳的假小子,初中开始就常年混迹各种跆拳道、散打武术馆,也只有上了大学才开始修身养性,注重起打扮。

      刚落下来的时候摔得有些狠,整个人提不上力,现在躺了这么久,人缓过来了许多,不说以一敌十,两三个家丁还是能放倒。

      她刚穿越过来但是白天,现在已经天黑了,房间里红色的蜡烛蜡泪已经积了不少。

      远处宾客尽欢的嘈杂声音传了过来,门口隔着纸糊的门板,隐隐约约能看见小丫鬟的身形。

      祝冉已经反应过来那位“二少爷”什么意思,竟然想先享用了她再杀人灭口。

      或许算不得灭口,毕竟依照他行事风格,根本不把寻常人放在眼里。

      祝冉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从小到大告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可惜她一心吃喝玩乐,母胎单身至今。

      现在一想起那男人对自己的心思,只觉得作呕。

      祝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眼睛一转,想出个主意。

      她高声呼唤:“有人吗,我想如厕!”

      门口的丫鬟身形一动:“姑娘醒了?劝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等二少爷来,这法子不少人用过,姑娘还是认命吧。”

      祝冉又不是真的要用这种幼稚的方法让丫鬟开门,她一脚踹开桌旁的圆凳,语气骄纵:“虽说我是被二少爷抢回来的,但是好歹他此时对我有些兴趣,信不信等会儿我求二少爷把你送与我当个洗脚婢?”

      丫鬟一顿,想起二少爷之前的荒唐事,虽然后院的姨娘没几个活过一年,但是受宠的时候哪怕是想打杀人玩乐二少爷也依她们,保不准这抢回来的姑娘受宠要收拾她,于是也放软了语气:“不是奴婢不通融,二少爷下令不得让姑娘出房门半步,姑娘老实点吧。”

      祝冉哼了一声,像是安分下来:“二少爷什么时候来,这茶水也太难喝了,贵府家大业大,竟然给未来的姨娘喝这种茶水?”

      白日见那男子行事乖戾,祝冉赌的就是迎亲队伍不敢乱嚼舌根,假装自己恃宠而骄。

      那丫鬟果然犹豫:“奴婢这就叫人送茶来。”

      说着人影远离的房门,小声说了什么,又重新回到原地。

      祝冉不知道门外守着几人,等了两分钟又高声道:“我饿了,拿点吃食过来。”

      丫鬟轻声拒绝:“劳烦姑娘等一会儿,待茶水送过来再去拿吃食。”

      祝冉知道,此时门外只有丫鬟一个人了。

      她“小声”抱怨道:“真麻烦。”

      丫鬟见人老实了,也松了口气。

      她见过屋内姑娘的脸,容貌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算是明艳美丽,比以往的姨娘都要好看,若是使些手段,怕是能哄二少好长一段时间,她自然是不敢交恶的。

      房间里安生了一会儿,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啊!我的肚子……这茶……”

      丫鬟一惊,连忙呼唤两声:“姑娘?姑娘?”

      门内痛呼慢慢小了,渐渐没了声息。

      丫鬟怕真的出什么事,捅破门上的纸往内看了看,祝冉倒在地上,桌上的茶具被扫在地上,她嘴角鲜血流到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已经昏迷。

      丫鬟又喊了两声,一咬牙,推门而入。

      起初还有些犹豫,见祝冉倒在地上没有动静,心里慌起来,连忙上前两步:“姑娘?你没事吧?”

      祝冉不为所动,像是真的中毒昏迷。

      丫鬟颤颤巍巍伸手去探她鼻息,下一秒脖子一痛,不省人事。

      祝冉擦了擦咬破舌头吐出来的血,不敢多呆,怕之前的人去而复返,连忙溜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出门是一片庭苑,植物假山林立,如果是白天肯定是一幅写意风景,此时正值晚上,家丁们大多去了前院,灯光照明的区域又极少,倒是方便了祝冉。

      她整个人隐藏在阴影里,有人路过就蹲在花丛或者假山后面,胳膊腿被花草划破了也懒得管,像一只老鼠从角落里偷溜。

      前院她不敢去,只好擦着墙角走,往墙较低的地方跑,寻找机会翻墙出去。

      开始还遇到两三队丫鬟,然后是零零星星几个落单的,到最后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她也摸到了最适合翻墙出去的地方。

      这座宅邸还挺大,祝冉估摸着自己走了十多分钟,环境已经由花草茂密变得稀稀疏疏,到最后杂草丛生,看得出来这个院落是被人废弃的。

      没人正好,方便了她逃走。

      院墙有些高,祝冉一个冲刺,踩着墙往上跳,试了好几次都差一点。

      她累得气喘吁吁,心中越发着急。

      “不行,还是差一点。”

      “既然这里也是一处庭院,那房间里有没有凳子可以借力呢?”

      想到这里,祝冉一咬牙,往院子里跑去。

      院门已经破败,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艰难支撑,怕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右手边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缸,祝冉只看得见水缸里支出来的几根干枯的棍子,像是荷花枯萎后的梗。

      祝冉往正中的房间跑去,本来以为没人,推门而入却是一惊。

      床上坐着一个妇人,借着月光能看见她蓬乱的头发和满是污渍的脸。

      妇人身上穿着布满灰尘的衣服,依稀看得出好料子。

      她此时怀里抱着同样灰扑扑的衣服做成的襁褓,神情慈爱,嘴里念念叨叨;“好宝儿……娘的乖宝宝……乖乖睡……”

      妇人没有管冲进来的祝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时不时摸摸襁褓,像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可惜以祝冉的角度,看不清襁褓里的孩子。

      “这种废弃的院落,怎么会有小孩子?”

      祝冉心中疑惑,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哪怕心里有准备,也被吓得一个激灵——那襁褓里哪里有孩子,分明是一具婴儿的骸骨!

      骨头发黑,鼻尖萦绕一股恶臭,离得远还没发现,凑近了才能闻到,分明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这小孩不知道死了多久,怕是一直裹在襁褓里,从死亡到化作白骨……

      祝冉打了个寒颤,转身立马就要离开。

      这地方太诡异了,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远处突然传来人群靠近的声音,祝冉两步冲到一口一看,火光正在慢慢靠近,看来是终于发现她逃跑了,这群人是来找她的!

      祝冉回头又看了看妇人,一咬牙,整个人一缩,溜进了床底。

      妇人慈爱的表情一收,脸上勾出一抹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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