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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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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是很听话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近似无理的要求。
许远汀心中一凛,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车,在去福利院的途中,大致理清了事件原委。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几天前,一对好心夫妇来到福利院,提出收养安安。
用陈妈妈的话讲,那对夫妇瞧着就很面善,且家境殷实,安安若是跟了他们,以后断然不会吃苦。
可就在昨天,突然又有一对夫妇找上门,并声称他们是安安的亲生父母,要来领走女儿。
陈妈妈自然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双方商讨之后,决定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在今天上午出来了,那对夫妇没有撒谎,确实是安安的亲生父母。我向另一户人家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他们表示希望孩子与亲生父母团聚,放弃收养安安。”
“安安的亲生父母……算了,我不好评价。”陈妈妈一声叹息,“总之,他们似乎很赶时间,今天晚上就要带安安回家。”
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在福利院门口停下。陈妈妈早已等候多时,一见许远汀和时奕,连忙迎上来:“麻烦两位老师了,大老远的跑过来。”
安安在这里待了九年,和陈妈妈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听出她话音里的哭腔,许远汀搀了她一把,又轻拍下她的背。
时奕也颔首:“不麻烦。”
“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谁能想到说走就要走呢?我问她走之前还有什么心愿没实现,她说,想再见许姐姐和时哥哥一面。”
陈妈妈边引两人往里走,边说道:“她父母都是农民,估计很是重男轻女,当初才把她扔下。如今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想起了这个女儿,发了疯似的要把她领回去。这样的人真是枉为父母,安安真是命苦啊……”
三人走进活动室,一眼就看见缩在墙角的安安。小姑娘盘腿坐在地面上,低着头,用手肘敲着膝盖,一下又一下。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乖乖待在原处,等着妈妈领她回家。
她的妈妈来了,可是,又好像永远都不会来了。
安安抬起头,怔怔地向门口望了几秒,然后迅速起身,冲进了陈妈妈的怀里:“陈妈妈……妈妈。”
放开陈妈妈后,她又钻进了许远汀的怀里:“许姐姐,我好想你。”
许远汀拍了拍她的头,小姑娘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声音也变得瓮瓮的:“许姐姐,时哥哥,以后我们再也不能一起玩了。”
陈妈妈似乎不忍,将门轻轻掩上,自己一个人退了出去。屋中顿时只剩下许远汀、时奕和安安三个人。
除了安安的抽泣声,一时之间,室内不再有其它声响。
许远汀心有戚戚焉,这会儿,她只恨自己没有达到收养条件,否则就是闹上法院,她也一定要争取到安安的抚养权,不忍受这种别离之苦。
是了,别离。
这个词对于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来说是如此遥远,又是如此残忍。
她要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离开自己熟悉的长辈和伙伴,只因为那两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可是又能如何呢?她别无选择啊。
安安的哭泣声渐渐止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柔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福利院的小朋友们结伴出现在门口,唱起了李叔同的《送别》。
这是时奕曾经教给孩子们的歌,如同那次一样,他用手打着拍子,轻声吟唱起来。
仿佛一语成谶。
一曲毕,安安止住眼泪,声音脆生生地同大家道别。
许远汀受到感染,脱口而出:“我以后会常去看你的。”
时奕附和:“我也是。”
他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莫名含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聚散终有时,只是没想到,别离总是来的这样猝不及防。
从福利院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异常沉默,仿佛又如初见那般,成为了恰好共度旅途的陌生人。
直到这时,许远汀才开始正视一些事情。比如,她和时奕,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也要面临分离。
之前的人生中不是没有过分离,每个学生阶段的结束,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她都会和很多人说再见,和很多人终其一生再无相逢的可能。
但似乎之前每次离别,都没有这次这样难受。真正好的朋友是不怕分开的,除此之外,本科的那几个室友,她只和袁晓玩得稍好一些,也因为李行的缘故生了些龃龉,不再那么挂念。
至于中学时代,许远汀想,一则那会儿大家还小,情谊可能表达得热烈,但来的快去的也快;二则他们之间始终有着“同乡”这层身份的牵扯,想见面并不难。
但她和安安之间,并没有这层维系。同样的,她和她身边这个人,也没有。
他们不是直接的同学、同乡,甚至就连“朋友”这个关系,也是基于她目前对他有那么点成年人的心思,才得以维持。
一旦他毕业后不留在北城,他们立马就失去了很多见面机会。到那时,两人生活圈子不同,交集将会越来越少,直至归于陌路。
那如果在他毕业前就确定关系呢?且不考虑时奕拒绝的情况,两人在一起后,马上就会分隔两地。
许远汀想,她已经二十三了,不再是小孩子。她可以为了当时当下的欢愉和他暧昧着,却没法拿两人的未来开玩笑。
两个月后,他将离开学校进入社会,而她还会继续读书。他会为了工作与照顾奶奶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而她也将全力投入科研,并努力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
他们不是同路人,就像崔琦说的,她无法为时奕带来任何舞蹈、演戏上的资源,时奕也不能为她的科研提供任何指导。
就算在一起了,也早晚有一天,会相看两厌、然后渐行渐远。
但,如果别离是必然,要从现在开始就断舍离吗?
在外人看来,许远汀一向是个心狠之人。
当她发现自己对沈寒洲产生厌恶之后,第一时间就切断了一切能与他产生联系的机会,从前设计的精心偶遇,如今都变成了避之不及。
同样的,在与袁晓的关系出现裂痕以后,许远汀再也没有在聊天软件上主动找她说过一次话,平时在寝室,也只交流些与学业有关的必要信息。
刚开始肯定也会难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她想,对待感情,她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比如现在在她面前,有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骑在爷爷的脖子上,老人背上还背着小书包,大抵是小学放学,一起回家的一对爷孙。
如果她十二岁以前看到这样的场景,可能还会偷偷抹眼泪,遗憾自己没有这样被人视作掌上明珠的童年。
但她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许远汀木然地移开目光,只将注意力放在远处亮起的路灯上。
可能是这一路走来实在太安静,时奕罕见地主动开口:“我应该还是会去考北城歌剧舞剧院。”
其实并不意外,在苏城那个下雪的夜晚,他语气郑重地说,希望能在自己的专业走下去。
许远汀想,时奕一定不知道,他在说这话时,瞳仁有多亮。他是那么的喜欢跳舞,甚至在她看来,已经有些过于理想主义,仿佛不知人间疾苦。
无论如何,她也希望他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舞者,于是她说:“那你要努力准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突如其来的对话适时地打断了许远汀的思绪,她想,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成年人的心动,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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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最公平的东西,它不会因为惧怕别离的人们就停滞不前。在这段日子里,关于人大代表的投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出乎许远汀意料的是,大家并没有对她这位“空降嘉宾”产生质疑,与之相反,她的票数遥遥领先,已经超过了第二名的李行一大截。
对此,周元元的解释是——
“第一,大家都不傻,你把简历一放,大家都知道你的论文和比赛是什么含金量。第二,我这么说你也别不高兴,有时候颜值也是一种优势,长得好看就是有用。”
许远汀不置可否,倒是学院领导也看出大势所趋,在投票通道关闭前两天就主动联系了她,希望她把头发染回黑色。
她并不是很情愿,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离投票结束还有36小时,在这一天即将结束前的23点59分,“华哥”往年级大群里转发了一个帖子,一分钟后,他同上次一样选择了撤回,并解释说“发错了”。
许远汀那会儿正好在刷手机,看到校内论坛的链接,顺手点了进去。
然后在北城四月的春寒中,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帖子的主人公是她。
如同无良营销号一样,名为“吃大瓜”的楼主起了个噱头十足的题目——《惊!心理学院院花背地里竟是这种人》。
主楼中附了一些照片,有苏城那晚她和时奕在酒店门口的对视,有福利院门前她和安安的背影,还配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指向她生活作风不检点、已经有了一个上小学的私生女云云。
能有苏城那晚照片的,许远汀心下一沉,是谁在故意抹黑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快速扫了下其它楼层,好在目前回复寥寥,看起来关注度并不高。且这位“幕后黑手”还算没有把事情做绝,他将时奕和安安都打了码,只留下了自己的脸。
许远汀面沉如水,第一次主动打开了和李行的聊天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