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同人)七夜十三天》萧茵

14、他们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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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韦祺祥说要在这里住下去，也做好了吃醋的准备，但是当真的看到段小桥像个乖宝宝一样听王仁甫的话的时候，他还是十分的不爽的。
　　那天晚上，他睡觉前例行公事的晚安吻之后，段宇桥的脸蛋红红的，像个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一口，韦祺祥正陶醉呢，就听到段宇桥问自己：“祺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韦祺祥差点喷了。
　　该说你迟钝还是怎样，我都吻你那么多次，才想起来问我为什么啊。
　　但是他还是很温柔很有耐心的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段宇桥想了想，很纯真的问：“那我也喜欢阿甫，我可以吻他吗？”

　　啥…………
　　韦祺祥差点背过气去，搞了半天，全是那混蛋小子闹出来的啊！
　　他抓住了段宇桥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不可以。”
　　“为什么？”段宇桥似乎很失望，“我也喜欢他啊……他也说他喜欢我……”
　　韦祺祥全身上下的醋坛子都被打翻，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就抓那只家伙pk一场。
　　“因为……王仁甫有女朋友了！所以你不能吻他！”韦祺祥搜肠刮肚的才找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阿咧，王仁甫啊，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女朋友，但是这孩子他分不清喜欢和爱有啥区别，你就委屈一下吧……
　　段宇桥想了想，又问：“那我该怎么办，如果我喜欢他的话。”
　　怎么还没完啊……
　　韦祺祥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可以咬他。”
　　“哎？”段宇桥莫名其妙的瞪大了眼睛，却再次被韦祺祥堵住了嘴巴。

　　做完爱做的事情，韦祺祥抱着已经快要睡着的段小桥去洗澡。段宇桥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呼呼的睡着，像只小猪一样。韦祺祥看着他，却突然醍醐灌顶。
　　阿咧，如果有一天，他问我能不能和王仁甫做这种事情，我还不得抽死！
　　想着，他用力摇醒已经睡着的段小桥，很认真的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人说：“宇桥，你听我说。”
　　“嗯……”勉强睁开眼睛，段宇桥睡眼朦胧的看着满肚子飞醋的韦祺祥。
　　“那个……”韦祺祥翻来覆去的想词，却找不到合适的，只好作罢，“你还是睡吧……”
　　看着段宇桥听话的又睡了过去，韦祺祥欲哭无泪。
　　阿咧……我要怎么跟他说，这种事情只能和我做呢……

　　第二天正赶上盂兰盆节，王仁甫他们学校放假，一大早的就跑到韦祺祥和段宇桥的屋子门口，很有朝气的大叫：“宇桥，今天晚上我们去庙会上玩啊，呃，顺便带上韦祺祥好了。”
　　韦祺祥正抱着刚醒还没回过神来的段小桥赖在床上，满肚子花花肠子呢，被他这样一吵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去！”他没好气地吼道。
　　什么叫顺便带上啊，段宇桥是我家的好吗，别弄得好像你家养的似的，要养自己去找一只养去。
　　“韦祺祥我在问段宇桥没有问你耶！”想都可以想象得到门外的王仁甫一定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满脸不屑的说着。
　　恰好段宇桥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听到可以出去玩，很开心的想要去开门，却被韦祺祥一把按在榻榻米上开始往他身上套衣服。
　　开玩笑！我家宇桥的身体怎么可以给王仁甫那个家伙看！
　　王仁甫听着里面人仰马翻的声音，几乎要笑出声来。
　　门终于开了，段宇桥探出一颗头，很认真地说：“我要去。”
　　“好的，”王仁甫很欢乐的说道，捏了捏段小桥的脸颊，眯起眼睛笑得很温柔，“我晚上来接你哦。”
　　然后他就走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这三个人就各怀鬼胎的出门了。
　　呃，应该只有两个人吧，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段小桥同学会有什么鬼点子的。
　　王仁甫拉着段宇桥给他介绍每一样有趣的东西，将各种小吃塞了他满满一手。韦祺祥却是臭着一张脸，幽灵一样的给在两个人后面，冷眼旁观。
　　“祺祥，你要吃吗？”单纯的段小桥举起怀里的鱼丸，很可爱的问道，“你是不是饿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他吃醋都吃饱了，哪里还用得着吃这些啊。”不知从哪里闪过来的王阿甫同学一把夺过段宇桥手上的鱼丸，扬了眉邪恶地看着韦祺祥，“所以还是给我吃吧。”
　　韦祺祥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欲哭无泪。
　　“哎？吃醋……对胃不好吧……”段宇桥真真满脸担忧，“祺祥，以后不要吃醋了。”
　　“噗……咳咳咳……”王仁甫一口气没喘匀，笑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呃……”将一个恶狠狠的眼刀丢给王仁甫，韦祺祥无力地搭住段宇桥的肩膀，说，“乖……我知道了……你好好玩吧，不用管我了……”

　　韦祺祥百无聊赖地跟在段宇桥身后，看着王仁甫拉着他东瞧瞧西看看，好奇得不得了。
　　他看到段宇桥瞪大了眼睛很认真的在听王仁甫胡说八道，心底不由得柔软了起来。如果一直都不恢复记忆，那会是最好的结果吧。就这样一直单纯着快乐下去，所有的过去都丢掉。
　　他突然觉得眼角酸酸的。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韦祺祥错愕地回头，却看到一只鬼脸。
　　“哇！啊咧……你神经病啊！”先是被吓了一大跳，韦祺祥后退一步，连头发根都竖了起来。不料那只鬼却哈哈一笑，将自己的脸揭了下来。
　　竟是许孟哲。
　　“谁知道你那么怕吓。”许孟哲笑道，“啧，你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连起码的防备都没有了。”
　　“你这只老妖怪，我怎么防备。”韦祺祥在心里对许孟哲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熟稔地揽着他的肩膀，韦祺祥问：“你怎么跑来了？”
　　“我来看看王仁甫。”许孟哲坦然地说，“听说你们在这里找到了他，我总觉得我应该来看看。”
　　韦祺祥“切”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他，哼……”
　　“我怎么啦？你家段宇桥可很喜欢我呢。”说曹操曹操就到，王仁甫拉着段宇桥穿过了人流，来到两人面前，扬起了眉直接瞪过去。

　　真的……是他啊……
　　许孟哲一时间竟然恍惚。分不清楚他看着的人，究竟是谁。
　　黑夜中昏黄温暖的灯火摇曳着，柔和了他美至锐利的眉眼，少了忧伤，多了明朗，竟晃花了他的眼。
　　王仁甫啊……
　　浑噩之间，他听到韦祺祥说：“这是许孟哲，我朋友。”
　　然后他看到王仁甫眨了眨眼睛，大笑道：“韦祺祥原来你也有朋友啊。”说着，他笑着对许孟哲说，“我是王仁甫，是段宇桥的朋友。”
　　看他似乎有些痴了，王仁甫不由得一愣。韦祺祥耳聪目明，狠狠地推了许孟哲一把。
　　“去我家吃夜宵吧。”韦祺祥说，“难得聚在一起。”
　　他拉起段宇桥的手，很认真的说着。
　　“可以么？”许孟哲偏头看向王仁甫。后者莫名得看着这三个似与世人格格不入地家伙，点了点头。
　　他看到那个身材高大，有一副男孩子一般青涩地面孔的人，露出了由衷的喜悦的笑容。

　　有那么一点……熟悉……
　　就和当初看到段宇桥一样，好像只要一眼就可以决定，他会是我的朋友。
　　还有韦祺祥，都有一种奇妙的熟悉的感觉在……

　　“王仁甫！”韦祺祥的鬼吼鬼叫打断了他的神思游离，“你又带宇桥去干什么了！”
　　呃……
　　王仁甫无辜的看着他，微笑。
　　“我们……只是去河边捞灯玩来着……”
　　段宇桥歪头看着生气得莫名其妙的韦祺祥，满脸不解。后者却将他一把塞到许孟哲怀里，撸了和服地袖子开始追杀王仁甫。
　　“哎……只不过湿了鞋子和衣服，用得着这么生气吗？”许孟哲按着段宇桥的肩膀，哭笑不得。他低头看着段宇桥，轻声说道：“喂，宇桥，韦祺祥把你当成宝贝呢。”
　　“嗯？”
　　段宇桥看着他，眼神茫然，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话。
　　许孟哲不由得微笑，拉起了段宇桥的手，向他家那边走去。
　　“我们还是回去等他们好了，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他们两个会自动自觉的回来的……”
　　“你喜欢阿甫吗？”他听到段宇桥这样问。
　　哎，好像这样的他，感觉要比以前敏锐得多么……
　　许孟哲只是微微地笑着，并不作答。
　　“哎，宇桥。”
　　“嗯？”
　　“你分得清楚，喜欢和爱的区别吗。”
　　“嗯？”段宇桥迷惑的仰头看着许孟哲，“什么东西。”
　　“呃……”许孟哲觉得自己似乎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却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我问你，你喜欢王仁甫吗。”
　　“喜欢。”
　　“那你喜欢韦祺祥吗？”
　　“喜欢。”
　　“这两种喜欢，有区别吗？”
　　“没有啊。”
　　许孟哲吐血，他终于了解，韦祺祥为什么要把王仁甫当成阶级敌人一样看待了。他也终于知道，找段宇桥来说这种话，实在是非常的……不明智啊……
　　“今天的月亮真亮啊哈哈哈哈……”许孟哲干笑着把仍然满脸疑惑的段宇桥推着向前走，东拉西扯的想引开他的注意力。
　　段宇桥挣扎着想回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又很快的被路边的萤火虫吸引了目光。
　　那点点的，落下凡间的星光一般的精灵，在草丛间若隐若现，划过一道道光。段宇桥松开了许孟哲的手，孩子一般地走了过去，缓缓蹲下。
　　他专注地看着那点点星光，眼中也有流动的华彩。那样沉迷专注的样子，几乎让许孟哲怀疑，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祺祥，好漂亮。”他轻声说着，心思却已经全然不在孟哲是否听到自己的话。
　　孟哲突然心酸。
　　他仍然，只信赖韦祺祥。
　　他知道自己是许孟哲，知道那是王仁甫，心中，却只有一个韦祺祥。
　　谁说他不知道喜欢与爱的分别，他是这世界上爱得最深切的一个。他全身心都投入在韦祺祥身上，那是他的一切，是他最值得依赖的一切。即使身边有万千绝美风景，他眼中也只会有他一人。
　　许孟哲微笑着看着他伸出手，想去抓那一颗颗流动的星子，温柔在心中默默涌动。
　　韦祺祥，你小子终于如愿以偿。
　　段宇桥专心抓萤火虫，脚下却一步踏空。许孟哲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将他拉离了河边。幸好，不然韦祺祥只怕会抓狂。
　　他低头看到段宇桥满脸惊魂未定，手却仍然紧紧地合着，不由得无奈的笑。
　　“宇桥，是要送给祺祥么？”他问。
　　“嗯。”段宇桥抬起头，唇边笑容是温柔甜蜜，似乎满心都是幸福快乐，“他心情不好，我想让他开心。”
　　许孟哲故意逗他，捂住了胸口说道：“糟糕，我心情也不好，怎么办。”
　　那个单纯的孩子一样的人歪了头皱起眉头看着他，想了很久。
　　他似乎很为难，好像这个简单的问题就可以让他思考很久。许孟哲突然不舍他再这样想下去，连忙说：“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韦祺祥到了家找不到你又要急了。”
　　看到段宇桥点了点头，许孟哲如获大赦。

　　果然韦祺祥和王仁甫早已经到了家，在门口等着。
　　离了老远，许孟哲就听到王仁甫不耐烦的声音：“喂，有人带着他呢，你难道害怕他走丢了不成。”
　　然后他听到韦祺祥回：“你懂什么，我要他在我身边才能心安好不好。”
　　王仁甫突然沉默，不再说话。
　　许孟哲几乎可以想象他是怎样的动作，怎样的表情。斜斜地靠着门，望着远处，眼睛漆黑如深邃的山泉，有脉脉温情从中涌动而出，却看不到底。
　　转世重生，他仍然是王仁甫，不曾变过。却也不再是王仁甫。
　　他晃神之间，韦祺祥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段宇桥的肩膀，上下打量，好像一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就会受伤。
　　“祺祥，给。”段宇桥乖巧地让他看，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微微的露出一条缝。韦祺祥低头望去，柔和的萤光立刻映亮了他的眉眼。
　　“很漂亮吧。”段宇桥说，“你喜欢吗？"
　　“喜欢。”韦祺祥的心在面对段宇桥的时候永远都是柔软的，连说话都是温柔的，生怕会吓到那个孩子。
　　“那你还不开心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像一只胆怯的小白兔。
　　韦祺祥一愣，继而无奈的笑。
　　“我现在很开心。”他说，抓紧了段宇桥的双手，“我们先进去换件衣服好好。”

　　王仁甫靠在门边看着这两个人，满脸微笑。
　　他善于察言观色，所以并不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那两人的世界中已经只有彼此，再容不下第三个人。
　　“真让人羡慕，不是吗。”他听到那个名叫许孟哲的男人轻声说道。
　　许孟哲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王仁甫，微微地扬起嘴角。
　　“是啊，”王仁甫笑道，“真是让人羡慕。”
　　许孟哲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他能说什么，又该怎么说呢。
　　最后，他只能颤抖着双手拍了拍王仁甫的肩膀，说：“我们进去吧，进去等他们。”
　　他看到王仁甫扬起头，眼中有诧异有错愕，却转而释然。
　　他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他明白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不会知道他的颤抖中藏着怎样的心情。
　　“走吧。”王仁甫说，“我早就饿了。”

　　韦祺祥拿出了衣服，回头却看到一片黑暗之中，段宇桥手上有星光若隐若现。他突然心中有温柔的无奈。
　　“宇桥，过来换衣服吧。”他说，温柔的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乖巧地走过来，仍然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韦祺祥，如看着自己的神诋。萤光映亮了他的眉眼，也映亮了韦祺祥的心。不会有什么喜悦，更胜于他懂得自己对他的好，并且懂得回报。
　　所以韦祺祥抓住他的手，轻轻的分开。
　　受惊的萤火虫迷茫的在两人的掌心中盘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飞往自由的空间。
　　“呀。”段宇桥小小声的叫道，扬起头莫名地看着韦祺祥，“你不喜欢？”
　　“不，太喜欢了，所以放它走。”韦祺祥柔声说着，伸手抱紧了那个瘦削的孩子，用力的抱紧，用自己的温暖点燃他冰凉的体温，“我喜欢你的礼物。”
　　即使是在黑暗之中，韦祺祥也看得清段宇桥扬起嘴角，温柔的笑意。然后有一双手臂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肩膀，用力。他冰冷的呼吸洒上韦祺祥的面颊，似有兰花的清香。
　　然后，他亲吻韦祺祥。
　　黑暗总是令人情迷意乱。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韦祺祥加深这个吻，好似可以这样拥有彼此直到天荒地老，再到地老天荒。
　　再分开，他的气息炙热而紊乱。
　　段宇桥却自动自觉的松开了手，去换衣服。
　　韦祺祥一时间竟有恍惚。
　　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分不清时光是否有流过。
　　这场爱，他永远都是脱不了身的那个，不论面对的是怎样的段宇桥。
　　“祺祥？鞋子呢？”段宇桥问，打乱了他的神思游离。韦祺祥如梦初醒，连忙找出木屐来，帮他穿上。
　　“把鞋子和衣服弄湿，会着凉的。”韦祺祥说，“知道了吗。”
　　“嗯。”他永远都会听从韦祺祥的话，无论对错。这样的信赖令韦祺祥忐忑，忧心自己能否担当起这样的依赖。

　　王仁甫坐在内庭中，早已经摆开了炉子。可是那两个身为主人却将客人丢在一边的人似乎没有丝毫的自觉。
　　“唉，不要等他们了。”王仁甫点上了火，随手拿起一串章鱼在火上烤，“韦祺祥那个家伙啊……”
　　许孟哲微微地笑，低头看着跳动的火焰。
　　不经意之间，有东西塞到他手上。
　　“看着干什么啊。”王仁甫说，“我们最好在他们回来之前把东西都吃光，一点都不要给他们剩……”
　　许孟哲仍不住要笑，却还是忍住了不住上浮的笑意，陪着王仁甫把所有的食料都放在烤架上。
　　“你和他们很熟吗？”王仁甫突然问道，亮晶晶的眼睛直率的看着许孟哲。
　　被问的人却突然楞住了，嚅嗫了半晌，却只挤出来了两个字：“啊……算是很久吧……”
　　如果，算上认识王绍伟的，认识林尔奇的，认识韦祺祥的，那已经……是久远到了自己快要遗忘的地步。
　　许孟哲突然觉得如此寂寞。
　　那些同自己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已经一个个的离去了。变成此时此刻面前的自己。
　　就连……那时觉得会与自己一同并肩战斗到世界末日的王仁甫，也已经羽化成此刻的清爽少年。
　　恍惚之间，几个世纪，遗失的，不光是那时的信仰与激情。
　　还有，回忆。
　　还有，友情。
　　还有，那如墓碑下的小草一般的，似乎寄托了无限希望却更让人觉得无限悲伤的，爱情。
　　因为它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地方。
　　它偏偏出现在它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你和韦祺祥真是朋友。”王仁甫看到许孟哲在发呆，不由得嘟囔着，“两个人都喜欢发呆，而且一发呆就可以发呆好久……这样看来，还是段宇桥最正常了……”
　　许孟哲傻傻地笑，“嗯”了一声。

　　段宇桥坐在韦祺祥与王仁甫中间，乖巧地像个娃娃一样。坐在他对面的许孟哲端着孤零零的茶杯，不觉有点悲凉。
　　“喂……”他沉吟半晌，终于发觉他不是段宇桥，不会有人主动将食物递到他的面前，唯有自己动手才是丰衣足食的正道，“我是……客人耶……”
　　“喂……”面对这只老妖怪的抱怨，韦祺祥却也只有十二万分的无奈，“你，自己动手不就好了吗？”
　　许孟哲垂头丧气，百无聊赖的将自己手上的青菜烤了又烤，喃喃说道：“我也是需要别人来爱的啊……”
　　“噗……”有人在笑，一串牛肉就递到了他面前。
　　“谢，谢谢。”许孟哲抬眼望到王仁甫笑得晶亮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抖，低下头细细品尝着那串牛肉的滋味。
　　有意与无心之间。
　　有意者心中微酸泛甜，是柔肠百折的温柔与眷恋。
　　无心者眼中落满了他温柔的酸楚的笑容，却也只将那笑容当成普通的旁人一笑，别无他意。
　　段宇桥静静地看着他的笑，突然起身，走到许孟哲身边。
　　“哎？”许孟哲扬起头，不由得温柔地笑，“怎么了？”
　　错愕之间，一个人轻轻地环上他的脖颈。
　　“我很喜欢孟哲。”段宇桥轻声说道，如一只爱撒娇的猫咪，“就和喜欢阿甫一样。”
　　哎，好聪明的孩子，他竟然不说，和喜欢韦祺祥一样。
　　许孟哲拍了拍他的头，不由得微笑，眉眼间尽是温柔。
　　如果说这座间最懂他的人，只怕就是段宇桥，即使他那么纯真。但是少了那么多杂音，他的心灵对于感情的敏锐程度却远超乎他人。
　　也许寂寞的人就是那种情不自禁，他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段宇桥。
　　韦祺祥，你们家段宇桥先借我用一下吧。
　　许孟哲对韦祺祥眨了眨眼睛，也不顾后者翻了多少个白眼，自顾自的收紧了手臂。
　　王仁甫却似乎见惯不怪，抿了唇角，低下头笑。

　　他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受。许孟哲忍不住这样想，却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呢，他……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仅仅只是因为，独在异乡，失落了亲人与朋友，所以会孤独吧……
　　神思游离之间，他耳边突然传来温热濡湿的柔软触感。
　　尚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听到了王仁甫小小声的惊呼。然后一阵慌忙错乱的脚步之后，段宇桥已经被韦祺祥拉到怀里，满脸戒备。
　　王仁甫捂着自己的耳朵，脸上红红的，却十分镇定的说道：“韦祺祥，你可以不要教坏他吗？”
　　许孟哲终于如梦初醒，摸着自己的耳朵哭笑不得。这算不算是……被吃了豆腐呢？
　　“宇桥。”韦祺祥纵然对段宇桥有十二万分的耐心，此时此刻的情况却是不发飙也难，“你……怎么能随便咬别人的耳朵！”
　　你难道不知道你只能咬我的耳朵吗！（作者炸飞）
　　被他弄得错愕的人却扬起了头，心虚又小声地说：“你……不是说我可以咬他们吗……”
　　“我……”看着他，韦祺祥能言善辩的舌头似乎一下子被冻住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半个字来。
　　许孟哲与王仁甫却是懂了的。
　　“哈哈哈……”王仁甫已经笑倒在草地上，不顾自己的衣服和形象，“天……韦祺祥……你真是太邪恶了……”
　　许孟哲没有说话，但是茶杯后面却隐藏了不住的笑意。
　　韦祺祥立时觉得自己头大如斗。
　　“宇桥，”他按住了段宇桥的肩膀，神色凝重好像要进行山盟海誓的宣言，“我……”

　　该说什么？说那个时候是气话，是逗他玩的？
　　还是说，他咬的地方不对，应该咬他们的胳膊并且狠狠的咬下去。

　　“总之……不要随便咬人家的耳朵……”

　　“为什么？”

　　“因为……耳朵是个很敏感的地方……”

　　“什么是敏感？”
　　韦祺祥一时间语言无能。

　　“哎呀韦祺祥你笨死了。”王仁甫笑够了，终于想起来自己要把段宇桥引到正路上的责任，“宇桥，你听我说。你为什么要咬我和许孟哲的耳朵呢？”

　　“因为我喜欢你们啊。”小白兔乖乖的说。
　　“但是喜欢一个人不可以咬耳朵。”
　　“那要咬哪里？”
　　“咬嘴唇啊。”
　　“喂！”韦祺祥华丽的发飙，“王仁甫，你不要教坏他！”
　　王仁甫脸上的无辜堪比段宇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是纠正你的错误啊！”

　　对啦，纠正我的错误，然后再把更加错误的思想灌输给他……
　　韦祺祥有气无力地瞪着王仁甫，一时间有了自己去轮回转世的心。六道轮回啊……随便哪个道……
　　“好啦。”许孟哲说，“你们不要教坏他了。其实，只要咬手指就好了。”
　　“喂！！！”
　　四个人难得的聚餐就在讨论喜欢一个人究竟该咬哪里的欢乐气氛中落幕了。

　　许孟哲看着干干净净的花园，一时间恍惚了。
　　刚刚的热闹好像就是一场闹剧，落幕了，散场了，也就寂寞了。
　　他看着韦祺祥和王仁甫相互瞪着，闹着，一如几百年前的王绍伟与王仁甫。感慨与落寞突然涌上心头。
　　哎，该走吧。
　　他们已经有他们的生活，他们快乐着开心着幸福着，但是其实都已经和自己无关。因为这是他们的时代，是他们的世界。
　　“许孟哲！”他静静地沿着路边走着，蓦然听到韦祺祥的叫声。
　　“怎么，宇桥还好么？”许孟哲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问着。他自然知道，那是不好的。
　　韦祺祥错乱的脚步在他身后停下，望着他。
　　“他当然不好，也许一个星期之后就会把今天的事情忘记。”他略带苦涩地说，却突然展眉微笑，“不过这也是好事，不是么。”
　　“嗯，忘记一件事情会很幸福。”许孟哲温和地说。
　　他们却突然沉静了。
　　许孟哲向来是这样温和的。那五个人当中，最温和最没有脾气的人，就是他。有人说过王绍伟也温和，但是王绍伟的温和中总带几分狡黠，他是掌控一切的人。那种默默承受的，笑对一切的温和，却只有在许孟哲身上才能发现。

　　“你一直不跟我说，那个时候，宇桥为什么会被元老会消去记忆。”韦祺祥似乎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近乎悲凉的看着许孟哲，眼中有哀求：“这么多年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当初没有告诉你，现在也不会告诉你。”许孟哲说，“你就当这是上天赐给你的幸福好了。”
　　“可是我不甘心。”
　　“王绍伟，孙协志，王仁甫，林尔奇，谁曾经甘心过。”
　　“难道你就心甘情愿！”
　　“那是你的段宇桥，却不是我的。”
　　“许孟哲！”韦祺祥吼道，“你这个懦夫，你根本不敢挑战权威。”
　　“因为我知道不能战胜他们，也没有必要战胜他们。”
　　“你比王仁甫差太多了，如果是王仁甫……”
　　许孟哲却突然笑了，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死了。”许孟哲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扬起了嘴角，“他想保护的人太多，所以，他死了。”
　　韦祺祥闭紧了嘴巴，看着许孟哲背影。
　　他早就知道，他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度过他的余生。

　　是的，余生。
　　许孟哲的生命早已经在王仁甫死去的那一刻就划上句号，余下的生命无论怎样漫长的都是余生。凄凄切切的煎熬着，回忆着，等待着，期盼着，希望着，失望着……
　　“你……并没有对他说。”韦祺祥轻声说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许孟哲回答，“我只希望保护自己，我无力保护他人。”
　　“可是……”
　　“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许孟哲说，“各自有自己的生活。”
　　“爱是没有时代的。”韦祺祥轻声说道，“孙协志，林尔奇，宇桥……还有我……”
　　“爱无时代，回忆却有。他不是他，我又何必强求。”
　　韦祺祥叹息，拍了拍这个算得上是自己老师与挚友的男人的肩膀，无言。
　　“找个……陪着你的人吧。”他踌躇着说道，“这样喝酒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寂寞。”
　　此时此刻，许孟哲终于回头。漆黑的双眼中忘去已经是无法承受的疲倦与悲凉，如风霜袭面。
　　“多谢。”他说。

　　星空一如百年之前，却已经不知有多少星子陨落，只留仍在旅途中的光芒照亮黑夜。